古學忠身為火教信徒，對火焰有一種扭曲的癡迷。

他赤裸著上身，顯露古銅色的肌肉。

將自己的肉身完全融入火焰之中，甚至他的口中，不斷向外噴吐火焰。

自他口中噴吐的熊熊烈火，灼燒在那一尊巨大的煉丹爐中。

煉丹爐的內外皆有烈火，配合火教之中密不外傳的煉制法門，既能煉制奇門兵器，也能煉制各種丹藥。

至于煉制地脈之中的寶礦，將其煉成赤陽火金更是容易。

這個任務，對于古學忠來說沒有一點兒難度。

金虎妖王給出的報酬也極為豐厚。

他覺得這是一樁穩賺不虧的買賣，所以欣然接受，不遠萬里來此煉金。

“古大叔，赤陽火金快要煉好了么？！”

小妖王不敢繼續深入煉金場，他害怕那熊熊烈火，將自己烤成烤乳虎。

煉金場內火焰風暴極其洶涌，在那波浪般火浪的影響下，世界開始扭曲。

小妖王甚至看見那一尊巨大的煉丹爐活了過來。

它像是一位靈活的紅皮膚胖子，正與古學忠一起起舞。

火焰之中，彷佛有一個高大的胖子與一個矮小的老頭兒在瘋狂亂舞。

小妖王意識到，父親說火教之人都極為詭異，可以與他們做交易，但千萬不要走得太近，這句話真沒說錯。

“老夫的手藝，你們還不放心？！”

“赤陽火金已經提前煉好，現在就差最后一步結金。交貨日期提前了兩天！”

火教信徒古學忠猛然收功，赤腳踏著滾燙的大地焦土，一步步走出煉金場最深處的火焰風暴，來到小妖王面前。

小妖王發現，在火焰風暴的混亂影響下，只有那一尊煉丹爐幻象成的紅胖子，在一個人孤單的獨舞。

“好！事成之后，我父親就能突破煉血境，成為整個青陽縣地界最強者。”

“青陽縣的練術士法陣也夠老了，再也擋不住我父親！我父親能強行破陣！”

小妖王拍手叫好，又拱手對那火教老頭兒古學忠行了個禮，畢恭畢敬說道：

“到時候整個青陽縣地界的十萬人口，就盡入我們之口！”

“古大叔，你也能吃個飽再回去了。”

聽聞此言，古學忠臉上卻顯露一絲不悅，他連忙解釋道：

“老夫可不吃人！”

“我想要的，只不過是在你們吃了那些百姓之前，給我燒一燒他們就行！”

“我最喜歡燒人！”

“為何要燒人？”小妖王面帶疑惑：“你要把他們燒到什么程度？”

“這是我們火教的秘法，你們就不必知曉了。”古學忠搖了搖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不想透露火教之事。

他來這里，只是單純的與金虎妖王做交易，根本不想與這些妖王山的妖物有任何私交，交易結束就果斷離開。

小妖王似乎也猜出了這位火教老頭兒的意思，于是識趣的說道：

“那好，我們也不強求。父親交代的東西，你拿好。”

小妖王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卷軸，交到古學忠手中。

古學忠迫不及待接過黑色卷軸，打開一看，卻發現里面空空如也，什么內容也沒有。

他當即怒道：“什么意思？跟我玩無字真經的游戲？無字不行，必須要有字的！”

“古大叔，你先別急，這只是定金而已。”小妖王笑道：“里面有字，只是你現在看不到而已。等我父親得到赤陽火金，自然會將鑰匙給你，到時你便能解密文字了。”

“希望如此。”古學忠將卷軸收入褲袋之中，又謹慎問道：“你們給我的東西，沒有毒吧。”

“哈哈，古大叔你說笑了。”小妖王朗聲笑道：“我們妖可不像你們人，我們最講信用。這東西是從人族藥山宗傳出來的，我們花了大價錢！妖、魔、人都能用，百無禁忌，一點兒壞處都沒有。”

“那樣最好。”古學忠依舊是神色陰沉，義正言辭道：“我再說一遍，請稱呼我為‘魔’，你再說我是人，就是不尊重我，別怪我翻臉，直接毀了那些赤陽火金。”

“魔魔魔，是我的錯，古大叔，我給你道歉。”小妖王立刻道歉。

因為他也知道，在古學忠這樣的魔，和自己這樣的妖眼中，人就等于是“豬狗牛羊”，是一種蔑稱。

如果對一位妖魔，稱呼為人，無異于指著他們的鼻子罵。

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

“不過，古大叔，恕我多嘴，如果有強者來搶奪赤陽火金，您能保住它們么？”小妖王更加關心這個問題。

“你說的這句話，比上一句話，更加侮辱我。”古學忠的神色極為陰沉。

“前輩抱歉，但我更想知道，此話何意？”小妖王執意追問，他需要百分百確保，赤陽火金不會被任何人奪取。

“老夫五十年前，就已修成煉體巔峰，從此不再修行武道。”古學忠雙手負后，一派宗師氣度，緩緩道來：“這五十年來，我脫離人道，投入魔道，為的就是修行一種火。”

“火？”小妖王更加好奇：“火有什么可修的？木柴燃燒便有。”

“它們只是普通的火。”古學忠說道：“我所修行的，是取自十二經脈之中的陰陽之火，名為六陽真火。我燒死了幾十萬人，才從火老那里，窺得六陽真火真傳。”

古學忠伸出一根手指，一團細小的火苗，從指尖釋放：“有此火在身，煉體巔峰在老夫面前，只是燃火的薪柴。就算煉血境的強者，老夫亦有五成把握斗一斗。至于守在門外的那只雕妖，呵……一個火苗就可殺。”

小妖看著這團細小火苗，卻從中感受到了極為震撼的力量。

陰陽之火，六陽真火……小妖王忽然笑道：“有古大叔在，任憑何方神圣，也搶不了赤陽火金！我放心了！”

“既然話已說完，小妖王就盡快離開吧。這里火海熾熱，別傷了你的根基。”古學忠轉身離開，也不送小妖王一下。

“好，我們后會有期。”小妖王也轉身離開，暗地里卻對古學忠十分不屑。

小妖王明白，古學忠煉金的時候，不喜歡任何在身旁。

只允許煉金場存在他一個古學忠。

因為，他怕自己偷學火教的技術，真是太小氣。

出了山洞，小妖王坐在雕護法的背上，展翅離開此地，回到妖王山。

——

——

一人一馬，又趕了一天的路。

林安終于抵達沈小英所說的赤陽火金問世之地。

這是一片迷霧叢林。

灰色的迷霧籠罩成片的枯樹，枯樹林中死寂一片。

唯有那些若隱若現的鬼影，在迷霧之中漫無目的游蕩。

林安下馬，拉著韁繩在迷霧叢林之中緩緩前進。

他意識到有巨大的危險，隱藏在這片能見度極低的迷霧叢林之中。

無比珍貴的純陽火金，即將在這里問世，勢必引來各方勢力搶奪。

或許就有某些勢力的高手，提前埋伏在了這片迷霧叢林。

就等待林安這樣的后來者走入陷阱，先一步襲殺，削減搶奪赤陽火金的人數。

“什么聲音？”

“好像有人在迷霧之中交談。”

林安忽然聽到某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迷霧之中傳出。

似乎是有兩個人在互相審問、辯論，討論亂世求生之道……

“生逢亂世，如何自保？保持人性，不墮落成妖魔，這雖然是人盡皆知的正道。可是想要自保、想要活下去，不獲取妖魔的力量，太難！”

“那就墮落成妖魔！”

“可是……我所信仰的那些神，不會原諒我的墮落。”

“神？何為神？何又為魔？你可知曉？”

“神在天，魔在下。神為善，魔為惡。神救蒼生，魔禍蒼生。”

“非也！”

“非也？你有何論？請賜教！”

“神本是魔，神魔一體，修神就是化魔，化魔就是修神！”

“謬論！”

“謬論？火教的那個火老，不就是向‘它們’祈求的力量么？神魔本一體，眾生皆螻蟻。我們螻蟻若想活著，就要成神，就要化魔。魔是神的胎，修魔是成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