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饒命，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我愿意勸主……阿敏向將軍投降！”

遼陽攻陷，大軍入內殺人的時候，朱存楓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李永芳，一個幫助后金攻略遼陽、沈陽的鐵桿漢奸，后金諜戰主要將領。

李永芳作為第一個投降后金的明軍將領，被努爾哈赤重用。幫助后金打造間諜網絡，打探大明情報，并用間諜內應攻陷沈陽、遼陽，還大量勸降明軍將領，鼎盛時所部上萬人。

吃里爬外的狗終究不被主人重視，李永芳畢竟只是撫順的長官，他的能量有限，諜報戰更是如此，一旦大明開始將后金定義為敵人，加強后金警戒，諜報戰便收效甚微。

當他不能再為后金輕松攻城略地，他就沒了用處，而且他手下上萬人成為后金忌憚的對象，于是李永芳被瘋狂針對。

黃臺吉上臺后，李永芳才重新被啟用，而此時李永芳手里只剩下六個牛錄，和甲喇相當。李永芳最后一次出兵作戰是幾年前隨阿敏征戰朝鮮，至此李永芳吸納了一批朝鮮奴隸，稍稍振作，但也因意見相左得罪了阿敏（阿敏當時有在朝鮮當王的意圖）。

李永芳和其他漢奸一樣，產業與大部分家人都在遼陽，他本以為遼陽萬無一失，明軍不過圍魏救趙。結果阿敏居然派他出城為使，表示愿意與明軍講和，一方面拖延時間等待黃臺吉回軍，另一方面讓李永芳打探明軍虛實。

這種事本不需要李永芳干，隨便派個漢奸就行，主要還是阿敏反感李永芳，無論李永芳完成任務還是被明軍殺了，他都開心。

沈陽城中有李永芳的女真妻子和二兒子，是黃臺吉特別關照他。其他漢奸則不同，本人在沈陽，家人在遼陽，確保不會叛變。如此李永芳的妻兒反而成為阿敏的人質，他不得不聽命行事，結果出城就被抓。

出戰前朱存楓就已經跟上下說清楚了，這一戰是復仇之戰，不滅建州女真全族不回兵，漢奸也是必殺之列，從根源上就斬斷談判之路。李永芳出城，要不是正好碰到陸文昭這個認識他的人，肯定第一時間被殺。

如此典型的漢奸，肯定有用，陸文昭將人帶到大帳，朱存楓果然欣喜，嘉獎陸文昭一番。

一路隨行的李永芳越看越心驚，這哪里是圍魏救趙的敢死隊，哪里是孤軍深入的小股部隊，分明是明軍大軍，還是優勢兵力精銳，且從將士的面容中李永芳看到了富態，油水充足的富態。

九邊將士什么時候有過富態，這表明這支部隊的物資極度充裕，李永芳更明白吃飽喝足的大明邊軍多么強大。

李永芳還看到所有明軍士兵都背著鳥銃，難怪之前突圍的甲喇被輕松擊敗，連明軍的面都沒碰到。

緊接著李永芳看到了京觀，以康喀喇為首的遼陽女真人首級做成的京觀，這次李永芳不再有任何幻想，果然他一路被帶到遼陽，已被明軍光復的遼陽。

遼陽都被克復，談判就沒了必要，明軍最差也能將局面拉扯到薩爾滸之戰前的局勢，而沒了遼陽生產基地的后金，根本支撐不了當前基本盤，都不用明軍來進攻，自己就會餓死、內亂。

李永芳剛見到朱存楓就倒地投降，二兒子無所謂了，女真妻子更是負資產，反正遼陽城內還有三兒子，還有家，只有活著才有以后。李永芳知道他跟阿敏不對付，哪怕活著返回沈陽，也不會有好日子，還不如投降，又不是第一次。

“你就是第一個投降后金的大明邊將李永芳？”

“是小人，非我主動……”

“掌嘴。”

“啪！”李永芳被陸文昭一巴掌打落兩顆牙，不敢再說話。

“既然你是第一個投降的，那你就該第一個被凌遲，要給其他人做個榜樣。”

“將軍，將軍不能啊！”

“別急，我給你優待，讓你先看著家人死，再殺你！”朱存楓冷聲道，“拖下去，和那群漢奸一道，拉去沈陽城外凌遲。”

“是！”

“請殿下寬恕我部勇士，讓他戴罪立功。”李永芳被拉走后，卓里克圖進帳。

“怎么回事？”

“有幾個勇士違反軍令，他們不是有意的，請殿下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這時裴綸到了，朱存楓知道他待過南鎮撫司，所以讓他組建軍中監察隊，專職軍令和紀律執行。

老部隊朱存楓不擔心，他們對三紀律八注意的執行不會有任何折扣，漢軍本來就有“餓死不搶糧，凍死不拆屋”的價值觀。蒙軍不同，自蒙古建立以來，所有戰爭中他們都允許搶掠財物、人口，可以說搶劫已深入骨髓。

故而出兵前，朱存楓與蒙騎另有約法三章，不能殺、搶漢人；財物必須公平分配；不得強女人，無論什么種族。

前兩條蒙騎能理解，第三條就有異議了，漢人女子不動也就算了，女真女子都不行嘛，反正要殺，臨死前給爽爽為什么不行。

有這種想法的蒙騎很多，剛開始漢軍先入城，辨別漢人、女真，帶著漢人離開，之后蒙兵入城，清掃一切。弄不清楚漢人、女真時還好，明確得知城里只有女真人，且明確全部要殺光，這下蒙兵施放了獸性，被裴綸抓個正著。

“我是千戶！你一個百戶憑什么抓我？放開我！快放開我！”

“拔都魯，殿下面前不得無禮！”卓里克圖制止拔都魯大呼小叫，順便將人從裴綸手里搶走。

拔都魯跪在朱存楓面前，說道：“殿下，末將正在城中做事，他無緣無故把我抓走！請殿下為我做主！”

從裴綸那了解情報后，朱存楓說道：“你們參軍前向長生天宣誓效忠，宣誓服從軍令。出發前我特意約法三章，你破壞誓言，怪不得我。”

“殿下，那女人是女真人，不是漢人，都要殺的，我沒錯！”

“我要建州女真亡族滅種，你卻要跟建州女人留下血脈，即便你心狠殺了人，你能確保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不會心軟嗎？”朱存楓說道，“留下女真血脈，準備休養生息，將來再殺回來報仇？”

“殿下，我沒有這個意思，絕對沒有！”

“財物計算出來了，我要去監督分發，魏進忠，你教教拔都魯。”朱存楓說完離開大帳，話中人是拔都魯，看的卻是卓里克圖。

“拔都魯千戶，有些事不是你覺得如何就如何，而是要看殿下怎么想。殿下認為你有意偏袒女真，那你就是偏袒。”

魏進忠又對卓里克圖說道：“要當國丈的人，切莫自誤。”

聽完魏進忠的話，卓里克圖眼神不再動搖，死死盯著拔都魯。拔都魯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正要跳起反抗，裴綸順手一刀將其梟首。

順手在尸體上擦血，裴綸說道：“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