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詹戴爾只有荒唐秩序和貪婪人心。
“你們要想回去少說也得明早。”
“因為警覺的獵狗肯定還要死死咬住你們的屁股。”
架不住人家的好言相勸,利維爾和金克斯只能在別墅內休息一宿。
事實證明他們兩人屬于一刻也閑不住的類型。
吉格斯仰面朝天睡得酣死。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利維爾就從床上爬起來。
古靈精怪的爆爆沖著他耳朵吹了口氣。
“出去逛逛?”小家伙笑了笑,“不然呆在這里可真是有夠無聊的。”
她蹲在床邊用手杵著下巴,透過衣領隱約能看見白色的溝壑。
真是一個黏人的小惡魔。
穿上衣服的利維爾掐了掐她的臉蛋,“走吧!”
兩個人行走在燭光陰暗的走廊,時不時欣賞一下墻壁上的油畫。
屋主的品味有待提升。
淡淡的月光皎潔,金克絲瞥見在后院似乎立著一根根木牌。
“祭奠死者的嗎?”
爆爆蹲下身來嘴里還含著棒棒糖,“這里怕是埋葬有上百人吧?”
利維爾還未說話,只聽見后面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這里總共有遇害的二百三十人。”
塞拉斯閉上眼睛緬懷,“他們永遠安息于此受人尊敬。”
金克絲意識到自己正踩在某人的墳頭上,急忙騰了騰腳。
她覺得多少是有點晦氣。
反倒是利維爾對于這個不太介意,“你大晚上還不休息嗎?”
“時間尚早,而且我們的人手碰巧收到了一個消息,想聽聽嗎?”
獵人本能的直覺在第一時間做出了警告。
利維爾悄悄將手伸向了腰間繼續裝楞,“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目光直視前方的塞拉斯喃喃道:“總體來看對我們而言是好消息,但對于某些人而言則是一個壞消息。”
“不久以前諾克薩斯帝國入侵德瑪西亞,他們已經占領了附屬城邦多倫龐和鋼鐵要塞倫沃爾。”
“而且聽說在傷亡慘重的諾克默奇攻堅戰中,憑空冒出來了一個很厲害的家伙。”
“他僅僅靠一己之力就殺死了上千名士兵,期間使用了一種很詭異的炸彈。”
聽到這里基本能證實猜測的利維爾亮出了穿甲手槍。
黑漆漆的槍管對準了對方的腦袋。
旁邊的爆爆也緊隨其后,她可不會給敵人先下手為強的機會。
“作為一個聰明人來說,你知道的有點太多了,不是嗎?”
利維爾很確信這枚子彈要是命中頭顱,絕對會腦洞大開的。
絲毫不懼的塞拉斯漫步來到同伴的墓碑前。
無視死亡威脅的他繼續說道:“放松點,我既然敢當面和你們說這件事。”
“就代表已經拿出了我的誠意,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利維爾和金克絲,你們二位可以慎重考慮一下。”
別墅的周圍有幾道身影婆娑。
假象被識破以后,利維爾咧嘴一笑。
他百無聊賴的用腳踩在石頭上,晃來晃去的穿甲手槍也不知道有沒有走火的風險。
“所以你是怎么獲取到這些小道消息的?”
這應該屬于軍事機密的范疇。
塞拉斯手腕處的鐵鏈頑石在月光下尤其顯眼。
“這年頭只需要一枚金幣,你便可以購買各種各樣的需求品,乃至于一個士兵的尊嚴。”
“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德瑪西亞是從骨子里面開始的糜爛。”
話糙理不糙。
身份暴露的金克絲嘲諷道:“你這大半夜恐怕是嗅著氣味跟來的吧?”
嗯~就和巷子里面的惡犬一樣~
沒有隱瞞的塞拉斯點了點頭,他從懷里拿出了一張卷書。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兩人為什么會獨自來到詹戴爾。”
“但直覺在說你們肯定準備前往德瑪西亞雄都,或許和秘銀城有關。”
“那么咱們可以進行一次合作。”
說罷他遞給了利維爾這張卷書。
里面的字跡有點看不太清楚,只覺得莊嚴肅穆。
右上角還刻有德瑪西亞王國的徽章,這倒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利維爾不免皺起眉頭,“你這是在欺負我不識字?”
塞拉斯耐心解釋道:“這是德瑪西亞皇室的密文,其中內容簡單點來說就是一份邀請函。”
“嘉文四世有意向邀請曾派遣往弗雷爾卓德境內拉克斯塔克的光明使者參加祭國儀式。”
“他們要在光明使者神殿禱告上天,并且在英勇之廳緬懷為國犧牲的戰士。”
差不多猜到對方意圖的利維爾笑了笑。
他可是殺人越貨方面的專家:
“所以你們準備來一個偷梁換柱,殺死光明使者來套用假身份?”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近距離接觸嘉文皇子的絕佳機會。
就是聽起來有點不切實際。
“你們當人家是白癡啊?”
沒曾想塞拉斯這家伙還怪有原則的,他不會殺死無辜的德瑪西亞人。
聲稱只會想辦法囚禁光明使者半個月,然后等到問題解決以后再釋放他自由。
否則要是這家伙死亡了,德瑪西亞與阿瓦羅薩部落的友誼會受到影響。
這可能會給整個王國都引來麻煩。
聽完這番正義之詞的利維爾只覺得離譜,“一個個都被判成逃犯追殺了還看重王國利益?”
“真不知道你們腦子里面是怎么想的。”
他用腳踢翻了一個人的墳頭草,“要我說就轟翻德瑪西亞,這些統治者自然就老實了。”
反正身為祖安人就沒有這樣的顧慮,并非人人都是范德爾。
滿嘴都是仁慈道德之類的詞匯。
夜間的氣溫有點寒冷,大家進屋坐在壁爐前取暖商榷。
利維爾好奇一件事,“反正你們都有光明使者的行程,還需要我做什么?”
“說句難聽的,我不太認為這所謂的合作能夠給我帶來好處。”
“你們就連食物和衣服都快要買不起了。”
他相信憑借自己和爆爆的實力也能安然無恙的前往德瑪西亞雄都。
究竟能不能救出泰隆先不談。
坐在沙發對面仰首喝了一口酒的塞拉斯給出了理由。
“新任的光明使者希爾曼年僅二十歲,他繼承了他父親德爾贊的美德。”
“但同樣也遺傳了他父親與生俱來的感魔性。”
“哪怕我們任何一個沾有魔法氣息的家伙企圖靠近他,他都能察覺并作出反應。”
這家伙的身上還穿著一件光明衣袍,能夠免疫魔法侵擾。
因此這種時候就需要一個清白的局外人來施以綁架。
闖入視野的利維爾理所應當成為了最佳人選。
他用手敲了敲桌子,“先閉嘴,你還沒有回答我的第二個問題。”
塞拉斯先是放下酒杯,然后一臉嚴肅的說道:“我會盡我所能答應你的任何一個條件。”
“就算你想要取走我的這條命都可以,又或者是幫你暗殺某個人。”
利維爾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細微表情。
他不認為塞拉斯是一個出爾反爾的家伙。
“放心,我對你們德瑪西亞人的性命沒啥興趣,你還是自己留著發霉。”
“但假如真要合作,你到時候可得幫個小忙。”
他沒有透露關于泰隆的事情。
塞拉斯說了一下簡單的計劃概況就回屋去了。
明天傍晚時分,從拉克斯塔克前往德瑪西亞雄都的希爾曼會途徑這里。
他們會牽制城內守衛的注意力。
“差點忘了,我聽說了你在皮爾特沃夫制造的動靜。”
“所以我對你只有一個請求,只需要綁走希爾曼即可,不要傷及無辜。”
塞拉斯生怕這瘋子怪胎會甩出幾枚炸彈來助助興。
連同整個詹戴爾的居民都一同陪葬。
確實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利維爾耍了個馬虎眼,“這可說不準。”
“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難道不是嗎?”
第二天清晨,利維爾和金克絲在城鎮內瞎晃悠。
他們用面包和奶酪從一位知識淵博的智者嘴中獲取了一點消息。
如今的德瑪西亞之所以嚴厲驅逐具有魔法天賦的叛逆之徒。
主要的原因是嘉文四世很厭惡這股危險的能力。
他以皇子的身份以及拉攏冕衛家族,從而操控議會通過了禁魔法案。
起因是大概在數年以前,塞拉斯率領了一眾流亡的魔法師對皇室發起進攻。
這次暴亂產生了一個結果——
作為國王的嘉文三世被人殺害了!
具體究竟是不是塞拉斯所為也不得而知,但怒火確實怪罪到了暴亂的罪魁禍首身上。
“我操,這德瑪西亞也是有夠混亂的,我還以為就祖安和諾克薩斯是這樣。”
聽完故事的利維爾心想大家都是一個屌樣。
爆爆不知何時又跑去尋覓美食了。
傍晚時分,一支由禁衛秘密護送的隊伍就悄然進入了詹戴爾的城門。
他們絲毫沒察覺在暗處有一雙雙眼睛在注視自己。
獵魔人以及守城士兵被幾只逃竄的老鼠給吵得焦頭爛額。
“依照計劃行事,我們會想辦法支開...”
“沒必要這樣麻煩!”
塞拉斯才剛剛憋到嗓子眼,身旁的利維爾就縱身跳下。
配合默契的吉格斯點燃了引線,歡慶的煙花就籠罩在城邦上空。
部分躲在家里的居民都被這忽如其來的動靜所吸引。
這并不在原本制定的計劃中。
禁衛自然也察覺到了這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身穿盔甲的他們拿出了刀刃,“盜賊嗎?”
“我以德瑪西亞的名義警告你快點離開。”
有點不悅的利維爾活動筋骨,“盜賊可不會讓你們有大麻煩。”
下一秒,發出狂笑的金克絲就從巷子內甩出嚼火者炸彈。
這些禁衛也不是吃素的,果斷用盾牌頂住了爆炸沖擊。
“喂,可別高興得太早喲!”爆爆徑直沖了上去。
她踩在盾牌表面借力高高躍起,手中的雙槍不停開火。
經驗豐富的禁衛們圍成一圈將光明使者希爾曼給保護在中央。
一直生活在阿瓦羅薩部落的他沒有太多的作戰經驗。
不過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子彈沒傷害?
落地的爆爆做了一個鬼臉,“猜錯了!”
頃刻間,一股墨綠色的氣體就從彈殼中彌漫開來。
刺激性的氣味讓他們渾身酥麻,就連拿著盾牌防御的雙臂都在微微顫抖。
“毒氣?”反應迅速的禁衛屏住呼吸,“快點帶使者逃走。”
他們已經意識到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襲擊。
肺部吸入煉金氣體產生的效果很快,不亞于一管麻醉劑。
恍惚的視線中,只見一道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你們膽敢...”
利維爾用機械手臂死死掐住了對方的喉嚨,“要我說就不能換一個臺詞嗎?”
“我他媽都快要聽膩了。”
伴隨一道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對方的眼神就慢慢潰散暗淡。
利維爾就跟對待動物一樣將他的尸體給甩到一邊。
氣急敗壞的禁衛還想要強忍麻痹,起身用刀刃砍向對方。
“你也想看看煙花表演了?”利維爾咧嘴一笑。
先是一拳頭擊碎下顎骨骼,他將腰間的炸彈順手塞進這家伙的嘴巴。
其次就是一腳給他踹飛,腦漿便連同骨頭碎屑到處橫飛。
煙花聲掩蓋了槍聲和爆炸聲。
塞拉斯看出這小子就是一個赤裸裸的殺痞。
“難怪諾克薩斯會招募這樣的瘋子。”
他快步從黑暗中走出來制止,終究是慢了一步。
金克絲踩在一個倒霉蛋的背上送他歸西,沒有任何憐憫。
利維爾也單膝用手壓著僅剩的一個禁衛腦袋。
茍延殘喘的他還在苦苦掙扎,但肌肉始終是比不上鋼鐵機器的。
“你們出來干什么?”
說話的間隙,伴隨手臂發力,這家伙的天靈蓋就徹底被壓得粉碎。
利維爾用紙巾擦拭了衣袖上的血漬,“我說了能夠解決。”
街道上沾滿了碎肉殘渣。
他們這些魔法師雖然常年和獵魔人作對,但也很少看見這種血腥殘忍的手段。
塞拉斯原本還想要發作譴責,但問題就放在眼前——
人家確實依照約定沒有殺死希爾曼,甚至都沒有讓無辜市民卷入其中。
“處理干凈這些尸體,快點帶走希爾曼。”
吩咐完手下的塞拉斯徑直走到利維爾的面前。
臉色難看的他壓低了聲音,“你知道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的,我們只需要希爾曼。”
“喔~是這樣嗎?”
利維爾親吻了一下爆爆的嘴唇,用舌頭取走了含在小家伙嘴里的糖果。
他隨之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你之前只說了需要希爾曼活著,可沒有說不讓其他人去死。”
“有什么問題嗎?”
一個還沒死透的禁衛想要起身逃走。
利維爾拿出燃燒子彈裝填,一發就送他沐浴在火焰中受罪。
“麻煩相信我,你們要是想和德瑪西亞的皇室作對。”
“最好先收起虛假的仁慈,不然遭殃的可是你們。”
塵埃落定,頭頂的煙花也剛好落下帷幕。
啞口無言的塞拉斯佇立在寒風中。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和惡魔簽訂了契約——
這得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