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在這一瞬間，迪斯馬斯的腦海里閃過一系列女巫傳說，在王都，教會勢力強大，對女巫的宣傳也已經深入人心。

而且越是繁榮的地方，吟游詩人和著名作家就越多，添油加醋的文學創作也流傳的更廣。

“那個女仆是女巫？西境大公怎么什么人都收。不過我在打暈她的時候沒發現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迪斯馬斯注意到，在他說“什么人都收”的時候，李昂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注意到這一細節，迪斯馬斯很快明白：“啊？是艾琳娜那個小家伙？”

“嗯”，李昂這時候才想起，迪斯馬斯還沒看過莫特家族魔法筆記的內容，他先回到書房把翻譯好的文本交給迪斯馬斯，“這里面記錄了一些女巫的信息，雷納德已經驗證過了，女巫和騎士的確是類似的。”

在翻閱筆記的時候，迪斯馬斯臉色越來越差，很顯然，他也看不慣這種把人當材料的做法。

啪地一聲把翻譯稿摔在桌上，迪斯馬斯轉頭看向還在書房墻角昏睡的艾琳娜，問道：“那你們怎么知道她就是女巫？”

“和騎士相同的對魔法抗性，專門搬家到沒有神官的地方”，李昂說了兩條理由，“當然，我們沒有親眼見過她施展魔法，但她絕不可能是騎士，那就只能是女巫了。”

“你覺得她自己知道嗎？”

“大概率是的”，李昂點了點頭，“而且這卷手稿就是她自己翻譯的，當時她就有點慌張，我以為是因為不識字看書看得暈，后來一想，應該是讀懂了里面的內容。”

“她自己翻譯的？”迪斯馬斯抓住細節追問，“那能保證內容是準確的嗎？沒有美化女巫？”

“沒有，我檢查過，內容都是正確的，而且它的加密只是替換了字母，一看單詞的長短和排版就看得出來”，李昂顯然早就想過這一點。

這時候，李昂突然想起來，當時之所以選擇讓艾琳娜翻譯，就是雷納德的堅持，認為這卷魔法書和艾琳娜已經建立了迷信上的聯系。

‘這真的是迷信嗎？總感覺太過于巧合了……’

想了一下，李昂也拿不準，沒有足夠的信息，現在也只能瞎想，干脆放在一邊，正事要緊。

“雷納德，準備約束祭壇，然后開始喚醒艾琳娜吧。”

在下去抓管家跟園丁的路上，李昂就跟雷納德商量好了怎么跟艾琳娜開誠布公地談一談：雖然艾琳娜這段時間表現都很正常，古籍也暗示女巫的形象是被惡意詆毀，但這一切都沒法百分百保證，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需要做好安全準備。

兩人決定使用神術中的約束祭壇——一種在不使用繩索捆綁的情況下限制敵人位移的神術祭壇，可以在地上規劃出一個直徑五米左右的圓形區域，受術者在神術停止運行之前無法踏出這個范圍。

然后再加上干擾魔法運行的干擾神術，防止未知的女巫法術，以及雷納德跟迪斯馬斯在一旁，應該能保證一個安全的交流環境。圣騎士在地上用石膏畫了一大串抽象符號，并詠唱一小段圣言之后，約束祭壇已經成型，那一串符號也逐漸淡去，只有邊緣的一小圈空間上有一絲幾乎不可見的扭曲。

“已經準備好了，我要開始喚醒她了”，雷納德起身，再次詠唱相似的圣言，艾琳娜的眼皮也隨之微動，似乎就要醒來。

迪斯馬斯的右手下意識收到背后，打算抽出一直帶在身上的匕首，李昂連忙攔住他：“我們還不清楚艾琳娜的能力和意圖，不要展示武力。”

“你確定沒問題嗎？”迪斯馬斯有些不放心，在王都地下世界混的他聽過太多大意被反殺的故事了。

“呃，沒事的”，在看到雷納德用木劍秒殺了大斧哥之后，李昂對雷納德的信心空前高漲，“有雷納德在，絕對沒問題的。”

迪斯馬斯聽聞此話撇了撇嘴，嘟囔了幾句，右手老老實實地把匕首塞回去，在一旁等待著結果。

—

艾琳娜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吃了太陽，但是不消化，太陽在她的胃里燃燒，燒的她肚子疼，疼出了一身汗，在地上滿地打滾。

然后，一場青色的大雨降下，發著微光的雨水落在她的身上，熄滅了肚子里的太陽，整個人也放松了下來。

正放松著，突然，地上突然冒出一個大洞，艾琳娜尖叫著掉了進去。

“啊——，啊？”

艾琳娜手舞足蹈大叫著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三個人用一種說不出來的目光在看著自己。

‘這玩意真的是女巫？’迪斯馬斯心里吐槽著，還好自己沒有做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要不然絕對會被鐵罐頭嘲笑。

雷納德的面甲看不出表情，但迪斯馬斯懷疑圣騎士也在忍住笑。

至于李昂，才剛當上十天男爵的他還沒養成貴族包袱，直接笑出了聲。

“哈，不好意思，沒忍住。”

李昂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剛剛他雖然阻止迪斯馬斯掏出匕首，但其實內心也十分緊張，一把備用騎士長劍就放在一步遠的桌子上，隨時準備進入戰斗狀態。

現在艾琳娜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直接讓李昂破功，緊繃的精神一下斷弦，差點都沒站住。

“啊，領主大人，那個湯，那個湯有問題！”

艾琳娜突然想起來她為什么在書房里，想起自己昏過去之前的事情，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既然領主大人和騎士大人以及那位很好的盜賊先生都沒事，就說明只有自己一個人中招了，這個發現讓艾琳娜既高興又難過。

“沒事，問題已經解決了，是管家下的毒。”

李昂看著艾琳娜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里沒有一絲邪惡，李昂突然覺得，如果艾琳娜真的是女巫，那也一定是位好女巫，不會被外界的議論影響到內心。

“原來您都知道了啊”，艾琳娜低下了頭，她緊接著又問道，“那壞人都被抓住了嗎？”

“嗯，一個都沒跑”，李昂點點頭，“在你昏倒之后有壞人過來，被雷納德干掉了，管家、女仆和園丁都被迪斯馬斯抓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艾琳娜低聲念了幾句，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那領主大人您為什么不去審問他們，而是來這里看我呢？讓衛兵們來照顧我就好了。”

“嗯，是這樣的”，之前建設的心理準備都被艾琳娜醒來的一聲給沖散了，李昂這時候又有點不知怎么開口，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在給你治療的時候，雷納德發現，你和騎士一樣，有對魔法的抗性。”

聽到這句話，艾琳娜就明白領主要和自己說什么了，她垂下了頭，閉上眼睛，露出了恐懼的表情：“領主大人，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受到魔鬼的誘惑，但是……”

“你果然看懂了那本書，一聽和騎士一樣就知道我要說什么”，李昂揮了揮手，示意艾琳娜不必繼續往下說，“你應該也知道，我也讀過那本書。”

“啊，領主大人，我不是故意偷竊知識的，但是我要逐字翻譯，不得不……”

“不必解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艾琳娜反而更加恐懼了，李昂剛想說話，但在他開口之前，艾琳娜又說：

“領主大人，我希望得到一個為您效力的機會！我看到書里面寫，利用女巫的血液制作的魔法儀式只不過是對女巫魔法的拙劣模仿，如果您能將我留下，將會得到更好的魔法！”

這時候，李昂才明白艾琳娜在恐懼什么：

她害怕自己變成魔法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