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點醒了李昂，以這個時代貴族對平民的掌控力，以及壟斷魔法之后的力量差距，平民是依附于貴族的。

雷納德的回答本質上，就是在問李昂：是否愿意讓他們，以及他們的后代世代為莫特家族服務。

現(xiàn)在的李昂，如果真要在認識的所有人中選一個作為家臣的話，已經分享過蒸汽機技術的威廉肯定是首選，既然如此，給他的女兒多一點信任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如何讓他們值得信任，李昂相信雷納德肯定也有自己的辦法。

“好，那就她了。”

—

“啊？領主叫我去？”

花園里，被衛(wèi)兵隊叫到的艾琳娜有些小驚訝，自從第一天報到見了一面之后，李昂就從來沒有主動找過自己，當然這也才剛剛度過三天而已。

小艾琳娜忐忑地跟著衛(wèi)兵來到書房，在進門之前，她想過很多，比如會不會是領主決定辭掉自己？會不會是給自己安排新的工作？甚至，會不會是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是女巫？

然而，一進書房，艾琳娜就不再緊張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送的金屬花和今天做好的小風車都在李昂的桌子上。

‘如果他嫌棄自己了，肯定不會把我送的東西都放在眼前吧’，少女如是想著。

李昂并沒有注意到少女的想法，他只是露出微笑，用一副輕快的語氣說著：“謝謝你的風車，它轉動的樣子給了我許多靈感，讓我找到了破解古代密文的辦法。”

“啊，謝謝領主大人，不對，不用謝，啊也不對……”

看到艾琳娜慌張的樣子，李昂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讓對方的臉更紅了，一句話也說不出。

“沒事，自然一點，放輕松，你把我當作同齡人就好，我把你叫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我在書柜里發(fā)現(xiàn)了莫特家族祖?zhèn)鞯臅褂昧嗽S多辦法，最后看到你的風車，從它轉動的模樣中悟出了破解的方法。”

艾琳娜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藏在桌下的手不停地動著，李昂也沒有管這些細節(jié)，他只想把話說得漂亮一點。

“能夠理解先祖留下來的財寶，這本身就是一件榮耀的事。我本來想自己獨占破解的榮耀，但是想到靈感來自于你精心制作的風車，就覺得不能如此自私，應當將份榮耀與你共享。”

聽到男爵大人希望自己把他當成同齡人，還要與自己共享榮耀，艾琳娜的小腦袋就要過載了，她迷迷糊糊地說著：“不，我只是您的仆人，沒有能力為您……”

“不必如此推辭，我會將破解的方法告訴你，不必識字也能做到的”，一心只想看到后面有價值的內容，李昂以為艾琳娜是說自己沒能力是指不識字，就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在艾琳娜看來，這反而成了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很主動地走上前。

“當然，這本書是莫特家族，也就是領主家族祖?zhèn)鞯臅以敢馀c你分享這份榮耀，你也需要為此立誓，不得向任何人泄漏其中的奧秘。”

李昂說完，便與艾琳娜手握在一起，小女巫一個激靈想把手抽出去，結果沒能成功。

圣騎士也在這時候將經文包裹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對艾琳娜說：“準備好，在我念完禱詞之后，便按照李昂剛剛所說的發(fā)誓。”

“好的，我會的。”

艾琳娜還沒有從興奮的狀態(tài)中緩過來，便聽到圣騎士開始祈禱：

“至高的父，您是一，也是萬，

“是開始，也是結束，

“是存在于一切之中的永恒之源。

“在這神秘的時刻，我們謙卑地呈上祈禱，

“愿您的智慧超越我們的理解，

“愿您的圣光照耀我們的心靈。

“在這神圣的見證誓言儀式中，

“讓您的神秘力量貫穿其中，

“見證并保護我們的誓言。

“您是空間的守護者，時間的主宰，

“愿您的旨意在我們之間得以永恒體現(xiàn)。

“愿您的祝福永遠與我們同在”

隨后，李昂感到自己脖子上汗毛炸裂，仿佛空中有一只大眼睛在看著自己，他抬起頭，卻只能看到天花板。

‘難道說，不對，不能想，不能想……’，李昂下意識地開始思考，但一瞬間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愚蠢，馬上試圖清空自己的大腦。

對面的艾琳娜并沒表現(xiàn)出什么特殊，她在雷納德念完之后開口說道：“我立于此地宣誓，我愿意遵從領主的意志，與他分享榮耀，為他破解莫特家族秘傳的密文，不得向任何人泄漏其中的奧秘。”

仿佛巧合一般，在艾琳娜說完誓言之后，火爐的柴火爆鳴，隨著一陣“噼啪”聲，暖風拂過了李昂的面龐，也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那道不存在的目光也消失了。

‘剛才，到底是什么？難道說神真的投下了注視？’

李昂在心中嘀咕，過去他只是雷納德神術的旁觀者，并沒有參與其中，聽雷納德說神術是神賜的力量，也只以為指的是神將施展神術的方法告知人類。

如果那道目光真的來自于神，那很多神術，就是直接有神明參與！

再次將心里的想法壓下去，在還沒了解神之前，盡量小心。

誓言完成之后，李昂就開始教授艾琳娜翻譯密文，因為他之前誤以為艾琳娜并不識字，就直接告訴她輪換前后的字母表，直接按照替換規(guī)則重新抄寫即可。

李昂并不知道，艾琳娜在切斯特城長大，小時候就在主教堂的附屬學校里面上過識字課，在上學的時候，主教堂學校的老師就不止一次夸過艾琳娜聰明好學。

要不然，艾琳娜也不會在父親洗臉的那短短的時間，就簡單翻閱教會借出的關于女巫的書籍。

很快，冷靜下來的艾琳娜就意識到，自己正在翻譯一本魔法相關的書！

她從之前李昂停下的地方繼續(xù)翻譯著，很快，在翻譯完莫特家族悠久的魔法研究史之后，艾琳娜就寫下了接下來的句子：

「莫特家族的后裔啊，在了解了自身的榮耀之后，你應該明白，我們?yōu)槭裁匆莆漳Хā?

「…在了解完家族的歷史之后，作為莫特家族的一員，你應該明白，貴族之所以能夠存在，是因為我們掌握了知識，而知識帶來暴力，也帶來財富」

「有了知識，我們才知道如何管理和駕馭仆人，才知道如何和商人們通商，才知道如何維護自己的地位」

「所以我們要壟斷知識，要讓那些下賤的平民，通過整日的勞作，而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了解，要讓那些長舌婦在村中時刻閑聊著，而不去關注真正重要的事情」

‘這就是貴族和普通人的區(qū)別嗎？’

艾琳娜抄寫到這里，心里有些驚訝，又好像有所明悟，她好像看到了貴族與教會、貴族與平民、教會與平民之間關系的本質，但是又欠缺了什么，無法徹底明白。

想不明白的艾琳娜決定放棄思考，她在抄寫的過程中偷偷看了一眼李昂，發(fā)現(xiàn)男爵大人正在拿著一本名字超長的書在看。

‘男爵大人才不是那樣的貴族，他信任我，愿意和我分享這本書，就說明他不是書里說的壞貴族。’

艾琳娜想到這，又繼續(xù)開始翻譯，不想自己辜負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