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用亞麻做的‘羊皮紙’。”

這句話讓李昂感到十分別扭，但雷納德跟埃德蒙都聽懂了，然后就被震驚了：

“用植物去仿造動物？這種事怎么可能！”

“不是去仿造羊皮，只是做出另一種‘羊皮紙’，就像把字寫在衣服上一樣”，李昂感到更加別扭，他決定不再解釋，“只是一個嘗試，如果能成最好。”

其實正如他自己所說，李昂心里也沒底，雖然小時候深受造紙毒害（造紙廠是真的臭，空氣特別差），李昂對造紙流程的了解也僅限于書本上，并沒有像蒸汽機那樣自己組裝過。

而且前世的紙張多用樹漿制成，雖然李昂記得麻也可以用來造紙，但具體處理流程上會不會有什么區別，李昂自己也不清楚，只能先試試看。

好在現在搜集到已經被清洗干凈，脫去了所有的纖維之外果膠成分的亞麻，直接省去了原材料處理最麻煩、耗時最長的一步，這也是李昂決定使用亞麻而不是木漿的原因。

接下來，就是將亞麻纖維變成紙漿，并且在這一過程中將纖維切割成合適的長度。

最開始，李昂想的是用鐵匠“發明”的碎礦機去捶打、切割纖維，讓它們變成合適的長度，雖然李昂本人不知道，但這一想法差不多就是歷史上搗壓機的結構。

不過現在，想著盡量使用魔法結合后的李昂，突然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

“雷納德，你的劍上固化的切割效果也是魔法，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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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雷納德的嚴肅教育之后，李昂放棄了窺探教會保密的神術的想法，同時直接借到了雷納德的長劍。

“明明是自己不知道，卻說什么保密”，李昂一邊在攪拌亞麻漿，一邊小心不要讓劍碰到容器壁，就像前世用玻璃棒攪拌燒杯中的溶液一樣。

“嘎——”

李昂趕緊抽回長劍，剛剛一沒留神，又讓長劍劃傷了浴盆。

沒錯，李昂此時正在城堡的浴室里面，將亞麻纖維混一點石灰放進燒開的浴缸，不斷用附著鋒利神術的長劍攪拌、切割亞麻，讓它變成細細的漿液。

因為教會能夠檢測到微生物微弱的靈魂和生命反應——雖然他們自己不知道是微生物——這個世界的教會對于個人衛生十分強調，甚至要求修道院內修建供神官們洗浴的浴室。

同樣樂于享受的貴族們也不甘落后，紛紛在自己的城堡和住宅中建立奢華的私人浴室，莫特男爵也不例外，雖然奢侈的裝飾已經被莫里斯不知道賣到哪里去了，但帶著爐子的大浴缸還是留下來了。

只可惜，要是李昂再不小心一點，這個浴缸就沒了。

“雷納德大人也是出于好心，像這樣能長期給武器附魔的魔法，應該只有教會的高層才知道，雷納德大人也是怕您惹上麻煩”，埃德蒙在一旁安慰著李昂，他手中也拿著一根木劍，通過神術祭壇臨時附著了鋒利的魔法，“他也不是把自己的佩劍給您玩了嘛。”

“什么玩！這是做正事！”李昂氣鼓鼓地用力攪拌，一不留神把埃德蒙手里的木劍尖端切斷了，一臉無奈的埃德蒙只好重新回到一旁，取出雷納德提前準備好的木劍，在雷納德留下的神術祭壇上再次舉行儀式，進行附魔。

“要不是著急，我一定要讓威廉去做一臺機器，把輪子橫著放，上面固定六把劍，蒸汽機一轉就把亞麻切好”，李昂抱怨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來。

除了著急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把握不好度，按照李昂記憶中的方法，需要將纖維切割到合適的長度，并且讓被細胞包裹住的細纖維散開，就像解開扎好的辮子，散開之后不斷晃蕩就更容易打結。

但是，什么是合適的長度？

太長肯定不行，就那幾根粗粗的肉眼能看到的亞麻絲，讓他們去造紙還不如直接寫在亞麻布上，造出來肯定是微觀疏松多孔，宏觀粗燥暗淡，而且還一扯就破的紙。

太短也不行，如果切的太細，纖維就不足以相互連接捆綁形成網狀結構，做出來的紙韌性不夠，同樣容易開裂，最多看上去光滑一些的紙。

就和之前提到的鋼一樣，含碳多了不行，含碳少了也不行，只能靠經驗去把握度。

現在的李昂，就是在不斷試驗，去尋找合適的度。

“領主大人，現在這樣合適嗎？基本看不到原本的亞麻絲了。”

滿頭大汗的埃德蒙問道，在浴室里一直燒火，雖然水沒有燒開，但水蒸氣也不少，讓人呼吸起來有些悶，整個人都面紅耳赤像燒紅的大蝦。

“感覺可以試一下了”，李昂看著不斷浮現幾毫米細絲的灰色漿液，有些猶豫，但馬上下了決定，第一次造紙不追求量大，只要能成功就是勝利。

很快埃德蒙就拿來一個小盆，舀出幾盆漿液倒在桶里，墻邊有一排七個桶，這一次只裝滿了第一個。

繼續開始攪拌，隨著時間不斷的推移，漿液不斷變得粘稠，從最開始的稀牛奶到最后甚至如同攪拌水泥。

埃德蒙也依次舀出剩下六桶，加上浴缸里殘留的一些，一共有八批切割到不同程度的漿液。

到這時候，太陽都還沒有落山，從李昂他們開始打漿到結束，一共也不過七八個小時。

坦白說，李昂有點懷疑，因為自己印象中這一步需要至少兩三天才行，但是很快他就放棄了思考，因為他既沒有進行漂白，也不是直接從舊衣服和碎布開始制作，而是直接切割細密的亞麻絲，再加上直接用附著鋒利魔法的長劍攪拌切割，時間較短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這還只是造紙的第一步，如果算上前期材料的準備，那也只是第二步或者第三步。

在這之后，還有至少三道坎等著李昂。

“好了，休息一會之后該準備正式塑形了”，李昂和埃德蒙一起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喘氣，即使經過了幾周雷納德的突擊訓練，李昂還是有些堅持不住了，在過去八小時的工作中他也只休息了兩次。

“為什么，不讓，衛兵隊，來，做這件事”，一旁的埃德蒙更是累得只能勉強說出話來，雖然他年長于李昂，但作為農奴和礦工長期的營養匱乏讓他身體素質不如身為貴族的李昂，即使過上了幾周好日子也沒能趕上，最后浴缸里剩余的一些是李昂一個人攪拌的。

“怕失敗”，李昂說出了一個埃德蒙沒想到的回答，“怕被他們看到我失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