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蒼云府的路上，方休曾本著‘三人行，必有我師乎’的心思，詢問過于豆蔻，服氣以上，到底是個什么境界。

在付慈一臉鄙夷的目光下，于豆蔻很是熱情地給方休做了講解。

天下武道，共分七境。

一境外煉，二境服氣，三境金身，四境龍門，五境騰空，六境問鼎，以及武道盡頭的山巔境。

一境外煉，練的是皮肉筋骨，當武者突破伐骨大關后，體魄就已經超出了凡人的范疇，可以感知到天地元氣了。

二境服氣，則是武者在吞食天地元氣后，能夠在體內凝結出真元之種。

元種成，真氣生。

服氣境的武者，在體內真元之種的催動下，武夫真氣如同水銀般在人身經脈中流淌，武夫體魄再一次增強。

這一階段的武夫，需要四處找尋蘊含著天地元氣的寶藥靈物，從而蘊養自己的真元之種。真元之種每成長到一個階段，其上便會出現一道元痕。

當元痕超過三道之時，武者真氣將會轉為罡氣，可以隔空打人。

練劍的管這叫劍意，用刀的稱它為刀勢。

真元之種在此階段之后亦是漸成金質，這便是金身將成的跡象。

凝聚出罡氣武夫，已經有了進入金身境的資格。

一般的武夫，都會選擇在三至五道元痕時破碎真元之種，讓金質流淌全身，從而邁入金身境。

雖說在服氣境凝聚的元痕數目越多，金身境的底子打得也就越好，不過元痕數目一旦超過六道，真元之種就很難再碎掉了。

于豆蔻就知道很多貪心不足的天驕，一味的貪圖金身境的底子，凝聚了六道，七道元痕，從而一輩子留在了服氣境。

而大靖三百年歷史上服氣境凝聚最多元痕的，是八道。

那個人便是如今手握神兵‘滿江紅’的大靖鎮西王，夏侯。

至于金身境往上的詳細介紹，于豆蔻賣了個關子，說等他躋身金身境后再告訴他。

方休心神沉入丹田之中，看著真元之種上面隱隱約約冒出的一道元痕，知道自己的路還有很長。

上次吸收了黃風洞內的那枚珠子，連一道元痕都沒有完整凝出。

他又看了眼天書上的信息。

【當前武學】

金鐘罩（大成）

縮骨功（未入門）

伐山鎮妖（神通）、御山神行（神通）、青木吞虛（神通）

【當前自身剩余壽元：一百三十八年】

【當前剩余妖魔壽元：零】

……

方休從進武學閣到出來，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

以至于，付慈還沒等到蒼云府尹給自己泡的那壺碧落春稍稍不是那么燙嘴了，就跟著于豆蔻站起來離開了蒼云府。

看著少年黑白分明的眼中，隱隱有喜色浮現。

付慈撇嘴，大聲問道：“咋樣啊，大高手，找到什么神功啦？”

方休對他嘿嘿一笑，說道：“就隨便看看！”

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蒼云府一條南北貫穿整個府城的白虎大道瞬間被打濕。

大街上，滿是四處奔走躲雨的人們。

付慈從須彌戒中拿出了兩個斗笠，遞給于豆蔻一個后，自己又戴上一個。

方休則是自己掏錢，在白虎大道旁的一處賣蓑衣斗笠的小鋪子那買了一個斗笠。

三人一前兩后的走著，無人言語。

于豆蔻的想法，方休多少也猜得到。

五個都有可能勾搭妖魔的勢力，在距離中州極遠處的北荒成立了沒有大靖朝廷監管的滅妖盟。

于豆蔻身為巡山司的老大，想要在北荒，在蒼云府立足就不可能不管這事。

當然，這事僅僅停留在妖魔層面。

因為蒼云府尹根本不怕這五大勢力會趁機收攏北荒民心，養望造反！

這個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沒人想讓那個鎮西王把‘西’改成‘北’。

想著曾在披云縣酒樓中邊吃茴香豆，邊聽說書的講述的關于鎮西王的種種事跡，方休就一陣向往。

有機會，一定要去西涼那邊看看，看看那條因洗劍而將溪水徹底浸紅的‘哭溪’，看看那座據說‘五步一白骨，十步一尸骸’的京觀城。

……

“厲灰雨，你會殺人嗎？”

方休聽到這名字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確實自稱過厲灰雨。

這可是方休上輩子的‘偶像’最喜愛用的化名。

他沉默片刻，撓了撓頭，說道：

“其實，我叫方休。至死方休的方休。”

“其實，我叫方休，至死方休的方休。”

付慈跟著他重復了一遍。

馬尾少女轉頭深深地看了方休一眼。

“方休，你會殺人嗎？”

方休想了想，認真地說道：

“我會殺妖，我想，我肯定也會殺人。”

“不過，我只會殺該死之人。”

方休補充了一句。

于豆蔻點了點頭，仰頭瞇著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少女清晰的眉眼在雨水的點綴下顯得格外脫俗。

她喃喃道：“我發現這世道，和我從中州出來之前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我只希望這雨下得大一點，這樣，就能把這座城洗的更干凈點。”

這個城市需要一次‘罐、腸’。

方休腦子中沒由來地冒出一句上輩子他很喜歡的臺詞。

于豆蔻沒看方休，而是注視著他們前方不遠處一扇頗為氣派，也頗為奢華的大殿，緩緩說道：

“待會到了那邊，你覺得誰該死，你便殺誰。”

“你放心，你只管殺人，其余的，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替你扛著。”

方休點頭。

片刻后，方休問了一句：“你也是個武者，你為啥自己不動手？”

于豆蔻被嗆了一下，瞬間破功。

她白了方休一眼，又恢復了初見時的那股子精神氣。

“你見過哪個老大親自動手的？”

“你打不過了，我再替你兜底！”

方休有用下巴點了點付慈：“那他呢，他動不動手？”

付慈面無表情的回道：“只有司長受到生死危機的時候，我才會出手，其他的時間，都是你來！”

“合著這巡山司，就只有我一個苦力？你們就真逮著一個人薅啊！”

“怎么，你不服氣？不服氣的話就把須彌戒還我！！”

“瞧你這事鬧的，不就是砍人嘛，我來就我來！”

這時，一位眼神兇惡，身強力壯的乞丐朝他們走了過來，大聲喝道：

“這里是滅妖盟門口，不得喧嘩，快給我滾。”

方休盯著乞丐，眉頭微挑，因為伐山鎮妖對山妖具有壓勝的效果，方休發現自己如今對妖氣的感覺，也敏銳了不少。

這乞丐身上，散發著淡淡地妖氣，他最近一定與妖魔接觸過，而且，那味道并不是妖血的味道。

乞丐或許是知曉三人的身份，他朝著方休靴子前吐了一口又黃又濃的老痰，嘴里嘟囔著罵了一句。

“該死的走狗……”

方休突然臉色大變，他驚恐大叫道:

“痰里有毒！”

“你竟敢偷襲本巡使！”

剎那間，方休抽刀出鞘，一抹寒芒掠過乞丐的脖頸，一顆頭顱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