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常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墨丹師的臉上，他注意到師父的容貌與五年前相比，蒼老了許多。

那些曾經略顯蒼老的臉龐上，如今已經布滿了皺紋，宛如枯枝盤旋的藤蔓，在墨丹師的臉龐上留下了歲月的烙印。

紀常知道，作為修士，有著法力在身，即便不服用養顏丹藥，他們的容貌也能在很長時間內保持年輕。

通常情況下，七八十歲的煉氣修士依然保持著中年人的容貌，甚至有些修士因為修煉了具有養顏效果的功法，能夠在臨死前都保持著青春的容顏。

而墨丹師的蒼老容貌，便是在昭示著他的壽數不多了。

紀常心中清楚，墨丹師的年齡絕對已經超過了一百歲。

煉氣修士雖然有用法力在身，但是本質與凡人相比，并沒有太大的不同。

兩個甲子，一百二十年，這是煉氣修士所能達到的極限壽命。

而如今，墨丹師顯然已經走過了人生的大部分，他的壽數，所剩不多了。

紀常看著師父那蒼老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師父，我可以……”

紀常還沒有說完，墨丹師便搖了搖頭。

墨丹師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明了：“我知道，你小子身上另有機緣，不是池中之物。”

“但是，為師壽數不足四載，別說有筑基法門了，就算是有筑基丹在手，筑基成功的概率，也不足三成。”墨丹師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無奈和遺憾。

紀常的心中猛地一顫，他緊緊地盯著墨丹師的眼睛。

他看到的是墨丹師坦然接受命運的平靜和從容。

墨丹師微微一笑，他輕輕地拍了拍紀常的肩膀，說道：“不過，為師此生能走到今日，成為上品丹師，風光數十年，老來有你這等佳徒，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滿足和欣慰。

墨丹師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但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能夠從一個凡人，走到今天這一步，擁有這樣的成就和傳承，已經別無所求。

“也就僅剩一個愿望，落葉歸根。”

墨丹師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憂傷和思念。

他并不是交州人士，想要趁著自己還有幾年壽命，想要回到自己的家鄉，回到那個他從小生長的地方，結束自己的一生。

“千草閣今后便交到你的手里了。”

“我對外宣稱閉關數年，而你已經能夠煉制中品丹藥，維持千草閣四五年的安穩時光。”

“到那個時候，靠我留下的破境丹藥，你差不多能夠突破到煉氣后期，這樣，千草閣的家業也就能守得住了。”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信任和期待。

“不過，紀常，你要記住，無論遇到什么意外，都要以性命為重，這些外物皆可拋去，唯有生命才是最寶貴的。”墨丹師再次叮囑道。

“紀常，你的資質不凡，我相信你未來定能有所成就，若是有著機緣和造化，即便是突破筑基期也不是問題。”

墨丹師的聲音中充滿了對于紀常的祝福，以及對于筑基期的向往。

……

數日之后，紀常坐在千草閣后院的石凳上，看著不遠處被陣法所籠罩的修煉室。

在其他人的眼里，墨丹師不過是與前些年一樣，再度開始閉關起來。

這并不算是多么的奇怪，大部分壽數不多的煉氣九層修士，都是會在自己生命之中的最后十幾年中這樣做。

就是連跟隨了墨丹師十幾年的李掌柜，也是如此認為的。

但是，只有紀常知道，墨丹師已經走了。

算算時間，他現在已經離開了郁林郡，向著交州北部而去了。

墨丹師的家鄉，他并沒有告訴紀常。

紀常只知道那是在交州北邊的某個州郡之中。

獨自站在后院，紀常感受著秋風吹過臉頰的涼意。

他環顧四周，那些曾經與墨丹師共同度過的日日夜夜，仿佛都化作了無形的存在，縈繞在他的心間。

他不知為何，突然感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寂寥與悵然。

然而，就在這時，街道上傳來的喧鬧聲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引起了紀常的注意。

這等喧鬧，在蒼郁坊市之中可不多見。

他回過神來，快步走到千草閣的前廳之中。

“外面出什么事了？”紀常對著李掌柜開口問道。

李掌柜聞聲轉過身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興奮與激動。

他拱了拱手，回答道：“好像是參加獵妖大會的修士們回來了。”

紀常聞言心中一動，他走到千草閣的門口向外望去。

只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隊身著青色長袍的修士們正緩緩穿過街道，向著坊市核心區的方向走去。

紀常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些修士身上，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幾分疑惑。

那青色長袍的款式他并不陌生，正是陳家的修士長袍。

陳家作為交州修仙界的八大煉氣家族之一，其修士長袍自然也有著獨特的標識和象征。

根據長袍上花紋的繁復程度和顏色深淺，可以輕易地區分出他們在陳家之中的身份地位。

而此時，那些修士身上的長袍雖然款式簡約，但是顏色較深，顯然是陳家的供奉所穿。

獵妖大會作為交州修仙界的一大盛事，本身就有著讓各大修仙家族挑選供奉的作用。

這些供奉們雖然并不精通修仙技藝，但卻擁有著不俗的實力和豐富的戰斗經驗，都是散修之中的佼佼者。

然而，看著陳家供奉的數量，紀常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供奉之所以被稱之為供奉，而不是侍衛或隨從之類的名字，正是因為他們的數量極為有限。

每一位供奉都是各個家族經過獵妖大會，嚴格挑選和考核的，他們的實力大多都在煉氣后期以上。

但此時，陳家挑選的供奉數量卻明顯超出了常理。

那些身著青色長袍的修士們密密麻麻地走在街道上，仿佛一支龐大的隊伍。

這樣的規模和數量，顯然這些修士不可能全部都是煉氣后期的修士。

紀常知道，陳家準備要對王家出手了。

因此，想要容納散修來擴充家族實力，倒也算是一種辦法。

但是，在動手之前，如此光明正大地做出這么反常的事情，不怕被王家發覺嗎？

紀常不太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