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白楊一臉心疼地看著張小曼，眼淚隱隱欲墜：“為何上天總是如此薄情……”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說起話來依舊是窮書生身上固有的那股抱怨和文縐縐。

寧玨瞇著眼睛看著他，就想看看他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結果姜至差點沒崩住笑意，只好側過身繼續說道：“既然時日不多，更應該倍加珍惜才是，或許你爹也希望你能早日和張小姐成婚，如此他也就不再有什么遺憾了。”

白楊聽罷緩緩點頭，然后握著張小曼的纖手，眼神中透著一抹堅定：“待我回去告祭亡父，這兩日便去張府提親。”

看著白楊告辭的背影，張小曼緩緩走過來欠了欠身：“法師……我知道你這般欺瞞白楊也是為了我好，可若是日后被他知曉又當如何？”

“你這大家閨秀，怎么跟那個書生一樣是個榆木腦袋？”

姜至聳了聳肩，隨口說道：“日后隨便編排個理由，就說你這重疾得以痊愈，他慶幸還來不及呢！”

張小曼和寧玨面面相覷，她們萬萬沒想到姜至哄騙人的話術說的如此信手拈來。

“姜無缺，出家人不打誑語……”

“給你說了多少遍了，我早就還俗了。”

此時任元武只顧著盯著寧玨陷入癡醉，被推搡了一把才回過神來，連忙尷尬地問道：“怎么了？可以回家吃飯了嗎？”

三人皆是大笑，自顧自地朝張府走去。

張小曼和寧玨走在前邊不知在聊些什么，時不時地回頭看看任元武又是發笑。

任元武雖然氣度不凡，加上他的背景簡直就是妥妥的高富帥，可每次見了寧玨卻總是透著一股傻氣。

姜至只是搖了搖頭，隨他一起跟在兩位姑娘身后慢慢挪著步子。

張小曼湊在寧玨耳邊，悄悄問道：“說真的，你覺得我表哥這個人怎么樣？”

寧玨一副不以為然地瞥了她一眼，這才說道：“倒是有幾分正氣，就是人傻乎乎的。”

張小曼抿了抿嘴，笑道：“他可不傻，或許是他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了，才顯得有些舉足無措罷了，要不你給他一個機會？”

寧玨連連擺手道：“別別別，想要娶本姑娘的人都快把門檻踏破了，難不成每個人我都給個機會啊？”

“是是是，寧玨妹妹你呀天生麗質，凡夫俗子可配不上你……”

張小曼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夸贊之余卻突然問道：“那你覺得法師這個人怎么樣？他年紀輕輕便老練持重，應該算不上凡夫俗子了吧？”

沒想到寧玨轉身先是瞪了姜至一眼，隨即開口答道：“他？老練持重？我看他嘴里一句實話都沒有！最擅長的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你看看他剛才騙白楊的那副架勢！”

張小曼見她越說越激動，故意調侃道：“妹妹，你說他的時候怎么眼里有光呀？還有……說就說，你耳根赤紅都快蔓延到脖子上了……”

寧玨摸了摸自己的耳根，發現的確有些發燙，連忙解釋道：“姐姐你可別瞎說！我怎么可能會對一個和尚……再說了，他滿口謊話，不知有多少姑娘被他騙過呢！”

二人聊得忘乎便不自覺放慢了腳步，自然沒發現此時姜至就在身后，向前伸了伸脖子低聲道：“我似乎聽到有人在毀我清譽？”

寧玨心虛自然被嚇了一跳，開口狡辯道：“難不成是我冤枉你了？”

姜至哼哼笑了一聲，風輕云淡地說道：“還冤枉的少嗎？非得讓我含冤而死才甘心嗎？”

張小曼掩嘴偷笑，在一旁打趣道：“你們倆就別在這兒打情罵俏了，打翻了某人的醋壇可別淹著我……”

“打情罵俏？”

寧玨一聽這幾個字差點沒跳起來，朝著張小曼的腰間掐去嗔道：“好啊姐姐！你現在真是學壞了，這般打趣我？”

張小曼身上的癢癢肉不停被寧玨觸碰到，渾身上下瞬間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躲閃之際，二人不斷發出咯咯的笑聲。

任元武走到姜至的身邊，不由得感慨道：“也是許久沒見表妹這么開心了，不如你們在陵陽多留些時日。”

姜至腦海中浮現著朱爾旦的身影，點了點頭：“也不急著走，有些事還沒處理完。”

任元武猶豫片刻，這才繼續說道：“姜兄弟你不曾提及來陵陽所為何事，我也不便多問，用得著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這種頗有分寸的謙謙君子的確會讓人新生好感，別人想說的便多問兩句，不想問的只字不提。

“我可不會和元武兄客氣。”

“哈哈！那就好！”

姜至沒有一絲拘謹，讓任元武也倍感舒暢。

直到四人回了張府，才發現張老爺早已在門外等候。

張小曼快走了兩步，走到張老爺身前笑道：“爹，我們回來了。”

聽著女兒言語中都快溢出來的喜色，張老爺心都快化了，拉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道：“回來就好，餓壞了吧？我讓廚房再把飯菜熱熱。”

張小曼像只小貓似的，撒嬌道：“您跟娘也餓了吧？還非得等我們回來一起吃。”

張老爺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心情大好，自然知道了此次縣衙審判的結果。

而這一口一個爹，一口一個撒嬌，讓他不由得回想到前段時間，因為想要推掉女兒和白楊的婚事，而讓父女差點反目的情景，心中難免有些唏噓。

“只要我女兒開心就好吶！”

張老爺心中的這句暗嘆，也算是徹底接納了白楊這個未來女婿。

席間。

張夫人對姜至顯得極為客氣，一來呢是因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來呢，則是因為張夫人常年信奉佛門，常常無事之時便會抄寫佛經，以此來為張府求得平安。

而這頓飯吃下來，張夫人更是發現姜至雖然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但佛法造詣卻是頗為深刻。

于是在眾人離席之后，張夫人將姜至請到了張府院內的一處佛堂。

“我家老爺知道我信奉佛法，我過門之后便在此設下一座佛堂，以便我在此誦經禮佛。”

張夫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姜至反手請道：“張夫人您先請，我畢竟是客人。”

張夫人笑了笑便沒再客氣，推開佛堂大門帶著姜至走了進去。

正中央供奉著四位菩薩，右側香案上堆滿了書卷，張夫人隨手拿起一卷說道：“這些都是我在這里靜心抄寫的佛經，法師你看看。”

姜至隨手接過，剛打開那卷佛經便看到其中字跡上閃過一抹淡然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