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綿軟無力，卻在落掌之時爆發出一聲鶴鳴。

這一掌，可破千鈞。

再抬頭看向那個兔唇書生，卻見她雙掌拍地縱身而起，如同化身一頭猛虎般撲了過來。

“你不是儒門弟子？！”

姜至差之毫厘般躲閃過這兩下攻勢，皺著眉頭問道：“你這招式中怎么還有道門的靈氣？！”

兔唇書生不依不饒，咬牙切齒道：“哪那么多廢話，受死！”

周旋了幾個來回，雖然攻勢如浪潮卻根本傷不了姜至分毫。

姜至看著她耗盡力氣喘著粗氣的樣子，不由得笑道：“這種至剛至陽的功法，哪是你這小身子骨能承受得住的。”

兔唇書生半彎著腰，喘著粗氣道：“再來！”

姜至連連擺手作罷，勸阻道：“你要是再練上個把個月，恐怕胡子腿毛都得長出來，今日之事實屬無奈，我也是為了救人才帶你來此。”

“這和尚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剛剛拼盡全力卻連他的身子都近不了，倘若他真想怎么樣，恐怕自己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兔唇書生心中思慮，隨即開口問道：“你我既然都是修行之人，而你又是為了救人，為何不與我商量？”

姜至略帶歉意道：“實在是事態緊急，只能未經你同意……”

兔唇書生看著他這幅樣子，倒是很受用，擺了擺手：“你這和尚看起來倒也不像是壞人，那我就跟你走一遭，隨你去救人便是。”

姜至笑了笑，開口道：“這樣多好，可以少受點罪。”

兔唇書生頓時不悅，自顧自地警告道：“我可告訴你，不是我打不過你，只是覺得你并非大奸大惡之人，況且還有些本事在身，否則我早就使出法寶，將你打得三魂不存，七魄俱滅！”

“惹不起惹不起……”

姜至只當她在說笑，也不想多做口舌之爭，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那就跟我走吧，事后不論你有何要求，我必當盡力照辦！”

兔唇書生跟在身后，突然好奇道：“我看你救人心切，難不成是你在外邊偷偷私養的嬌妻？”

姜至頭也沒回，翻了個白眼問道：“你看我像那種人嗎？”

兔唇書生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一個勁兒地點頭道：“像像像，你雖然確實有些本事，可怎么看都是個酒肉和尚，色戒自然早就破了！”

姜至頓住腳步，一臉無辜道：“我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嗎？也不用將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頭上吧？！”

“住嘴！”

兔唇書生指著他呵斥道：“那件事休要再提，權當不曾發生！還有……我的鼻子可是很靈的，你有沒有吃過酒肉我一下就能聞出來，至于色戒一說，你聽過這世間最準的是什么嗎？”

“什么？”

“自然是女子的第六感。”

姜至聽著這幾個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好吧你贏了，不過我告訴你，我已經還俗了，所以色戒一說自然不再是我的枷鎖。”

兔唇書生大叫著拍了拍手，笑道：“你看我猜對了吧！你還俗也是為了你私藏的嬌妻吧？！”

姜至搖頭苦笑，暗自嘀咕道：“八卦還真是女人的天性。”

眼見姜至沒有回答，兔唇書生繼續好奇地問道：“能讓你還俗，又能讓你如此心切，你那位嬌妻一定對你很好吧？”

“我的妻子，是一個狐妖……”

“啊？”

“而我本是師傅欽點的繼承衣缽的首席大弟子……”

“啊？”

姜至眼看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姑娘追問個不停，為了讓她老老實實跟著自己趕路，干脆講起了故事。

“那日我下山解救村民之時，遇到了她……對她一見鐘情，從而破了色戒……”

“你的這位嬌妻一定很好看吧？也是，都說狐貍化形都會幻化成美人……”

“后來師傅知道了，便讓我親手殺了她一心修行……”

“你一定舍不得吧？”

“師傅從小將我撫養長大，對我恩重如山，一邊是師傅，一邊是心愛的人……”

“如果是我的話，恐怕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我生來天賦極高，所以一直桀驁不馴，但我不忍抉擇只能傷了自己，以為師傅能放過她……可誰知師傅直接將她關押起來……”

“你師傅怎么這樣啊？你既然不想修行了，放你離開何嘗不是最好的選擇呢？”

“哎……為了救她我失了心智，一夜之間殺死了數位同門弟子，清醒過來的我懊悔不已，因為我的妻子也被我誤傷……”

說到此處，兔唇書生竟然落下兩行清淚：“能有一個你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我真的很羨慕她……”

姜至撇過頭，故作懊悔道：“可她是妖啊！”

說罷，還不忘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上，這才讓差點沒憋住的笑意重新憋了回去。

兔唇書生不服氣道：“妖怎么了？！妖也有好壞之分！萬物生靈雖然被劃分貴賤，可都有追求愛的權力和勇氣啊！”

聽到這話，姜至對這個單純的兔唇書生生出一絲好感。

或許是她，在這個懵懂的年紀向往自由的愛情，亦或是她，對萬物生靈心存著一絲善意。

看來這個世界的道門和儒門，也不全是之前見到的那般。

“到了。”

姜至看著眼前的陡坡，剛提醒了一句就聽到坡下傳來嘈雜的動靜。

拽著身旁眼淚還沒流干的兔唇書生躲到一旁，心中生出陣陣不安：“你在這待著別出來……”

兔唇書生還沒從剛才的故事中緩過來，只能點點頭看著姜至沖了出去。

“吱吱——”

“吱吱——”

一道道熟悉的叫聲傳來，姜至便看到數道火把之下，一群身著道袍的供奉府弟子手里拽著帶有符箓的織網。

織網里鼠鼠母子驚恐無助，時不時被那群弟子用鞭子鞭笞得發出吱吱的慘叫聲。

這群弟子當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先前被鼠鼠困在尸油里的孫月茹。

姜至剛想沖過去，卻被兔唇書生突然跑過來一把拽住，小聲斥道：“你不要命了！那里少說都有二三十名道門弟子，你對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