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么了？”蕭楚玨看著靠在桃枝上的棄兒，星光之下，眉眼黯淡。安慰道“女子在家享樂便是，不必習武，這可是苦差。先撇開天賦不說，即便是天賦異稟從小習武之輩，能堅持下來的也并不多見?！?

棄兒手中提著螢火燈籠，隨手扯了扯，撅著嘴“棄兒就是想學那飛來飛去的功夫，以后有不少要用的地方?！?

蕭楚玨明眸回轉，想了會，終是應了“行，既然如此，我贈你一卷修習輕功的功法，不過你要答應我，若是覺得自己無法修煉，千萬不要強求，否則會有性命之憂！”蕭楚玨怕著小財迷為了錢，把自己命都給搭進去，不由得出聲警告。

“自然！我棄兒的名可比這輕功值錢多了?！睏墐簼M懷欣喜的望著蕭楚玨，兩眼放光。若是無法修煉，我便將它賣給別人就是，也有錢掙！不過少點，少點便少點吧，小命要緊！棄兒在心底暗自道。

“可有紙筆？”蕭楚玨看著身旁笑得眉眼都分不開的棄兒，搖頭苦笑。

“在家里！”棄兒將螢火燈籠擲到桃樹之下，手腳并用迅速的往下爬，從高高的桃樹一躍而下，卻是穩穩地立在地上，半點也不搖晃。

見狀蕭楚玨也將衣擺一撫，悠然的從桃枝上躍下，衣袂飄決，銀白色的月光灑下，照在腰間白綾長穗絳上系的羊脂白玉上，閃爍著點點螢光，棄兒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塊羊脂白玉，這么大的白玉，應該值不少錢吧！

可惜自己什么都學了，就是沒學那空空妙手的本事，心里甚是惋惜。

憶起那鍋燒得大沸的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若是真要自己從油鍋里撈物什，那還是免了吧，雖然自個眼饞那門技藝許久。

待到蕭楚玨躍下，棄兒也將直勾勾的眼神收回，帶著幾分諂媚的望著蕭楚玨，眼里滿滿的都是錢！

“前方帶路！”蕭楚玨長袖一揮，指著茅屋所在的方向。

“你不是會去嗎？干嘛還要我帶路？”棄兒微厥，不滿，剛才明明就是他拉自己過來的，還跑得飛快，這才一會便不會走了？

“那功法？”看著棄兒可愛的樣子，蕭楚玨不禁想逗弄一番。

提到功法，棄兒急了，連忙彎下腰，做出個請的姿勢，拿出自己最真摯的語氣，“大少爺，這邊請！夜黑風高您仔細著腳下，莫要摔著絆著了！”

蕭楚玨滿意的點了點頭，隨著棄兒一道走遠。

月夜轉回廊，桃瓣紛飛，露深夜重，蟲鳥相鳴。

轉過白日里熱鬧非凡的桃花集，踏過眾人最愛的碧水溪，落英繽紛繁華處，最是安寧靜謐時。

屋內，破舊衣衫的女子，在一堆雜物之間埋頭翻找著什么。

屋內昏暗的燭光晃動，兩條身影，一蹲一立于屋間。

“終于找到了！”女子手指捏起兩張濕透了的黃草紙，另一直手抱著硯臺與筆。

“濕了？”女子眉頭微蹙，望著兩張黃紙，在蕭楚玨瞪直的眼神之下，將其攤開曬在屋外。

進來還一臉痛惜的安慰蕭楚玨，“別急，待會便干了?！?

蕭楚玨看了一眼棄兒攤紙的位置，遺留的雨水正在一滴滴打在黃紙之上，將本就脆弱的黃紙擊破。

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棄兒手中的螢火燈籠解開，頓時滿屋螢光閃爍。

綠色亮點閃爍期間，棄兒將屋門打開，將其放了出去，看著最后一只螢蟲飛出，才默默合上了門，眼里帶著一分留戀。

“既然喜歡何必要將其放走？”

棄兒看著屋頂沒有覆茅草的地方，直視斑斕星空。“螢火蟲，暮生朝死，他們也陪伴了我大半夜了，自要將其放走，他們的一生何其短暫，若是將其一生困于此，我豈不是大惡之人了?！?

蕭楚玨將木床之上的被褥揭開，騰出地方，將軟煙羅輕紗外袍墊于其上，冷冷吩咐一生，“磨墨?！?

棄兒恍若初醒，定睛看了蕭楚玨，隨意在地上坑洼之去了水，便打開硯臺，執起墨淀開始磨。

每磨一下棄兒便肉痛一番，這可是花了一錠銀子才換回來的，這每磨一下便是好幾文錢?？赊D眼一想，這功法日后得的錢更多，強忍住心頭的不適，繼續磨起來。

蕭楚玨卻是嗅到墨中越來越濃的臭味，緊皺眉頭，不展，這事何墨？自己在家非湖筆、徽墨、宣紙、端硯不用，在這兒可是碰了釘子，也罷，自己還能期盼這丫頭有什么好墨好筆。

“將燈掌來?！?

棄兒又急忙將油燈取來，端于蕭楚玨面前。

“里這么近，就不怕將這袍子點燃了？我可只有這一件外袍給你做宣紙用。”語氣里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喻于其中。

“哦?！睏墐哼B忙將燈遞遠了些。

“近些！”聽聞，棄兒又將其取近了些。

“好了就這里。”

棄兒看著與開始無二的距離，一臉不解的看著蕭楚玨，眉頭緊蹙，半晌終是想清楚了，原來這家伙在耍自己呢！不過，棄兒咬咬銀牙，忍，為了那些白花花的銀子，自己一定要忍！

棄兒似乎看到那些銀子正在朝自己招手，看得她兩眼放光。

那聒噪的聲音又響起，令人心煩“燈太暗了，暗的看不清了，添些燈油來！”

看著實在覺得不暗的燈，棄兒覺得這人就是自己的克星，怎么就招惹上了這人！若不是看著銀子的份上！

銀子！棄兒手執燈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添著，正待收手，不料一直大手壓來，傾了足足夠以往半月的燈油到燈里。

棄兒狠狠的瞪了蕭楚玨一眼，心里悄悄的問候了蕭楚玨祖宗十八代。

沒想到蕭楚玨不怒反笑，就這棄兒剛剛研好的墨，將被他嫌棄的筆伸入，沾了沾墨汁，揮筆行云流水，落筆如云煙，筆走龍蛇，鐵劃銀鉤。

一筆而下,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于虛曠.這近乎癲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沖動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靈氣.

棄兒的小眼都看呆了，她從來都沒想過一個人的字可以寫得這么好看，比幕府的老管家字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