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這么猛？

黃業(yè)回頭看去，門口俏生生站立的，正是手帕遮面的阿姐黃月英。

而她的身側(cè)，正是靚小生，姐夫諸葛亮。

兩人沒再卿卿我我？

黃業(yè)挑了挑眉，心有所悟，立即大吼：“射，給我射死龐森。”

“不要！”

龐森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躲到盛放龐信尸體的棺材后面。

“哼！”

黃月英冷喝一聲：“漢律提及抬棺堵門，視為入宅劫掠。”

“主人家殺之，只罰五金。”

……

有這樣的漢律？

黃業(yè)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

不管有沒有，他說有就有。

他當然不可能殺龐森，但這小子當街痛哭，不嚇唬嚇唬，估計很難攆走對方。

“龐森！”

黃業(yè)盯著棺材的方向：“你雖然不值五金，但我還是能忍痛出這個錢的。”

“殺！”

他猛然吼道。

“我……”

龐森臉色慘白：“我走，我現(xiàn)在就走。”

他是徹底怕了黃業(yè)。

投井而活的人也太莽了！

他犯不著為了龐信，搭上自己的性命。

大不了回去挨龐季的藤條抽打，總比死了強。

龐森自認性命換五金，太不劃算了。

看著他灰溜溜轉(zhuǎn)身，黃業(yè)撇撇嘴。

跟這樣的慫貨斗，真是無趣。

出門前他早就叮囑過親隨，除非說出特定的詞語，否則‘射死’、‘射死’的喊，他們是不會發(fā)弩箭的。

“住手，住手！”

就在黃業(yè)準備回轉(zhuǎn)時，遠處傳來高喊，兩匹馬一前一后疾馳而來。

嗯？

黃業(yè)看到清楚，前面身材矮小的正是王粲，后面那個比王粲高一頭、面色冷峻的青年又是誰？

正打量時，兩人已經(jīng)到了近前。

“見過公悌先生。”

龐森看到后面那人，急忙行禮。

公悌？

黃業(yè)明白了。

這位身材魁梧的青年是傅巽，向來以識人著稱。

傅巽目前任職東曹椽，王粲在他手下做從事。

王粲拉傅巽來，是阻攔龐森的？

驢友就是驢友，一頭驢換一匹良駒，王粲還這么關(guān)心他。

達不到促膝長談的地步，至少也能把臂同游。

此人可交！

“東曹椽大人，王兄！”

黃業(yè)、諸葛亮紛紛行禮。

至于黃月英，給黃業(yè)支了招，此時見紛亂平息，就回了家中。

“阿業(yè)！”

“阿亮！”

傅巽和諸葛亮、黃業(yè)打過招呼，霍然轉(zhuǎn)身，盯住龐森：“誰叫你過來的？是龐治中嗎？”

劉表征辟龐季為荊州治中，傅巽以官職稱其名。

他身材魁梧，平日還很嚴肅，此時瞪起眼睛，自然能懾人心魄。

“我……”

龐森當然不敢往龐季身上牽扯：“是我心痛從弟的死，所以來黃家找黃業(yè)的。”

“哼！”

傅巽狠狠瞪他一眼：“你們和黃業(yè)的恩怨，我也略有耳聞。”

“龐信的死，是他咎由自取。”

“你若再往黃業(yè)身上牽扯，鬧出事端來，龐治中休想置身事外。”

“還不抬著棺材回去？盡早要龐信入土為安。”

……

“是是是！”

龐森哪里還敢停留，疾步離去。

“多謝傅公主持正義。”

黃業(yè)向傅巽拱手，以示感激。

“呵！”

傅巽冷笑，點指端著弩弓的四名親隨，又看了看披著甲胄的黃業(yè)：“我不來，你也不會吃虧。”

“嘿嘿！”

黃業(yè)笑了，提出邀請：“請傅公屋內(nèi)小敘，業(yè)可以請教一二。”

“東曹還有事務(wù)處理。”

他抹轉(zhuǎn)馬頭，轉(zhuǎn)身離去：“你好自為之吧！”

傅巽走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王粲沒走。

他看了看諸葛亮，再往黃家院落瞅了瞅，臉上露出略帶惆悵的表情。

莫非……

黃業(yè)心中一動，卻沒有遲疑，向王粲深施一禮：“多謝王兄相助。”

傅巽和黃家沒有交情，他能來此，只能是身為傅巽手下從事的王粲勸說，黃業(yè)很容易判斷出來。

“阿業(yè)不必客氣。”

王粲擺了擺手，看向諸葛亮：“阿亮今日緣何在此？”

有點兒敵意啊？

黃業(yè)見狀，不等諸葛亮回應(yīng)，笑著搶話道：“諸葛兄、王兄，咱們進去談。”

“阿業(yè)和王兄聊吧。”

諸葛亮往里面走，同時回應(yīng)黃業(yè)和王粲兩人：“‘泥活字’還有幾中泥土沒測，我去幫阿宜的忙。”

他拱了拱手，直奔后院。

厲害了！

黃業(yè)暗暗給諸葛亮點贊。

這位也看出點兒什么，毫不猶豫就宣示了主權(quán)啊！

阿宜？

什么時候你就這樣稱呼阿姐了？

肯定是阿姐主動要求的。

阿姐，你要矜持啊！

再看王粲臉色不渝，黃業(yè)暗暗嘆口氣。

王粲的確可交，甚至都到了促膝長談的地步。

但阿姐的幸福，必須她自己把握。

還有……

他可是要做諸葛亮小舅子的，這方面只能幫自己人。

“王兄，請！”

黃業(yè)裝糊涂。

“‘泥活字’是什么？”

剛坐不到半刻鐘，王粲就問了黃業(yè)：“阿亮是來幫你做那件打賭物事的？”

不愧是王粲，很快就想明白了緣由。

唉！

快刀斬亂麻吧！

為了不影響和王粲的關(guān)系，盡快要其死心，是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

“王兄看得真準！”

黃業(yè)恭維王粲一句，然后解釋：“諸葛兄善機巧，業(yè)特地請來幫忙。”

“那個‘泥活字’，能去看看嗎？”

王粲眼中有著期盼。

“當然沒問題。”

黃業(yè)笑著點頭：“正要請王兄指點。”

他沒打算隱瞞王粲。

能自掏腰包幫他正名的人，不可能向龐季泄露秘密。

王粲的人品，還是能信得過的。

王粲見黃業(yè)答應(yīng)得爽快，也很欣慰。

不過到了后院，尤其是到了‘泥活字’制作的那個院落，他的心很快就沉了下去。

“王兄！”

見他和黃業(yè)進來，黃月英立即用手帕遮了臉。

而在這之前，她和諸葛亮單獨相處，都是以真容示人的。

看看諸葛亮帥氣逼人的樣貌，王粲心酸無比。

他想要挽回些顏面，詳細問了‘泥活字’的制作流程，試圖給出點兒意見。

但是對同樣的泥土，只控制柴薪多少的‘單一變量實驗原理’，王粲都沒搞明白。

【辭賦，小道爾】

他此時突然記起王粲宴席上說的這句話，深深意識到自己的不足。

辭賦上或許此時能超過諸葛亮，但真要在功蓋千秋的‘活字印刷術(shù)’上留下貢獻，還是沒有資格的。

他最多也就是能跟黃家那些倉頭一樣，做做苦力。

“阿業(yè)、阿亮、阿英！”

王粲向三人告辭：“粲慚愧，不能幫上忙。東曹也有事務(wù)處理，我就先回襄陽了。”

“好！”

黃業(yè)負責送到門外，直到王粲騎上馬，方才寬慰對方：“王兄不必妄自菲薄。”

“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

“王兄本就是辭賦大家，多往‘辭賦三境’上深研，未嘗不能成就一番事業(yè)。”

……

術(shù)業(yè)有專攻？

王粲凜然警醒，馬上向黃業(yè)躬身：“粲受教了！”

他轉(zhuǎn)身離去，再無失落。

有黃業(yè)這樣如驢友般的知己，何必再奢求更多？

【辭賦，小道爾】

小道就小道，他努力深耕，從‘辭賦三境’入手，未嘗不能超越先賢。

策馬揚鞭，王粲此刻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