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的意識空間內，楊健手持赤紅戰矛走過記憶的長廊，在一個拐角處推開門進入了一座血色古堡。

這座古堡里，他看到了一個又一個身影和他一般從一扇扇推開的門內走進來。

楊健不認識他們，卻從保羅的記憶里自然而然讀到了這些存在的名字，他們分別是【船長】【牛仔】【殺手】【小丑】【傳教士】【屠夫】......

這些日后名震靈異圈被尊為【國王】的存在，一個個身影詭異，踩著古堡人皮縫制的地毯，虔誠地來到中庭。

楊健本能地不愿意參與進去，只是遠遠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看到腐爛干尸般的“它”從穹頂上以倒吊人的姿態，背負著逆十字緩緩落下。

他看到了它，因此它也看到了他。

媒介被觸發。

咔咔咔......

老舊懷表內的指針輕輕跳動，沿著十二張猙獰的厲鬼面孔一圈圈走過，聲音空靈且詭異，回蕩在鬼域與意識空間內，甚至照進了現實，在弘法寺對面勾勒出了一座破舊的古堡。

“凡人，跪下，覲見吧。”

與此同時，意識空間內，城堡四面八方色彩濃郁，色塊重疊，看起來瘋狂又扭曲的彩繪玻璃上，一個個繪制出人形圖案同時開口，聲音空洞麻木，重重疊疊直入楊健的意識深處，要扭曲他的意志，篡改他的認知。

這是能夠影響且入侵意識的靈異！

西方世界的那群家伙不會都已經被變成鬼奴了吧？

不過能影響那么多御鬼者，怪不得這只鬼東西敢以神為名！

但這還不是最為恐怖的，最為恐怖的是，這個鬼東西似乎在模擬人的行為模式，是極為罕見的，有智慧的鬼......楊健神色微動，沒想到三合一的餓死鬼事件剛剛結束，自己就碰上了這樣恐怖的事件。

他腳下的陰影瘋狂蠕動，要與這股靈異力量進行對抗。

“斯哈——”

與之對應的，蒼白鬼域內少年的肉身也深吸了一口氣，“呼吸”天賦爆發，眉心猩紅鬼眼滾動間一層層深紅爆發、疊加，從三層開始，直接一口氣疊加到了六層。

六層鬼域，靜止一切！

Lv3經驗值達到百分百后，楊健維持這一層次力量的時間達到了六秒，恐怖的猩紅取代了蒼白鬼域，甚至貫穿進入意識空間的古堡內，將古堡的地板染成血色，要通過靈異媒介，擺脫那只以神為名的倒吊人厲鬼。

靈異相互碰撞，猩紅在沸騰。

咔咔咔......

老舊懷表內的指針在這時繼續轉動，不過這一次是逆時針旋轉，隨著它的逆行，時間的齒輪也被撥動。

六秒一過，楊健爆發出的猩紅一點點被壓縮回自己體內。

連帶著意識空間內古堡地板上的血色也一點點暗淡下去，仿佛潮水褪卻，陰冷的人皮再次浮現出來。

并且繼古堡四周的彩繪玻璃圖案后，中庭內站著的一個個本該是保羅記憶中的虛幻之人，仿佛也都活了過來，挨個偏過頭來，以詭異的眸光注視著少年。

“楊間……”

名為船長的恐怖存在率先開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僵硬、恐怖的笑容，命令道：“跪下，覲見。”

緊跟在他后面的是小丑，重復著船長的話，說道：“楊間，跪下，覲見。”

“楊間，跪下，覲見！”傳教士也說。

“楊間，跪下，覲見！”這是牛仔的聲音。

“楊間，跪下，覲見！”他們一起開口，聲音重重疊疊，化作無形的重壓，從天而降落在楊健的身上，壓得他膝蓋慢慢彎曲。

跪下吧，跪下吧，只要跪下，就不用那么辛苦，一切都結束了……

連他心底也有這樣的聲音被勾動起來，催眠般令自身人性、情感與認知變得岌岌可危。

神，確實可怕，連規則化的意識都能過影響。

若是普通人，早就已經在意識空間里跪下。

而在意識空間中的身體動作，會連帶著在現實中還原出來。

一旦“跪”這個動作完成，殺人規律觸發，“神”的能力便會即刻生效。

楊健的精神就會被“馴化”，連體內駕馭的鬼也會被這只厲鬼所控制，如保羅一般，變成它最虔誠的，活著的鬼奴。

為了它的旨意可以付出一切，甚至包括生命。

所以……

“跪尼瑪！！”

在重重疊疊的一聲聲“跪下”里，楊健怒吼一聲，主動打破平衡，復蘇體內的鬼櫥、鬼影、鬼眼與染血報紙，并以自己初步契合后的能力，溝通第二靈種空間【源質】內的血色神座，接引更多力量污染自身，引爆征服欲。

那是連神都要征服的暴虐，仿佛利刃，斬斷了所有臣服的聲音與念頭。

疊加上厲鬼復蘇的影響，深紅隨之從他的意識體內涌出，淹沒了古堡，崩塌了保羅的意識空間，與“神”通過媒介降臨在此的那部分靈異糾纏在了一起。

一個妄圖馴化，一個不顧一切的征服，雙方在極致的規則對立中不斷碰撞。

咔咔咔……

老舊的懷表還在響個不停，表盤上的厲鬼面孔一一染上了鮮血。

蒼白鬼域也在崩塌，王珊珊與鬼嬰墜入現實世界。

也就在這時，一只蒼老的手突然出現，從王珊珊手中拿過了棺材釘，走到懷表邊上，對準表盤狠狠戳了下去。

咔……

表盤被刺穿后指針一下子卡住了，不再旋轉。

而缺少了這件物品的干預，“神”不但無法再繼續入侵楊健，甚至連已經滲透過來的力量都無法收回。

被狠狠奪走了一塊靈異拼圖。

一副血色逆十字的詭異圖案，在楊健衣服下的胸膛上緩緩勾勒出來。

一個全新的靈異平衡在少年體內誕生了。

鴻蒙進化方程式頁面內，御鬼者職業后面點綴的“+”號，從灰色再度變成了可以點擊的深色。

“是你，秦老……”

緩緩醒來后的楊健第一時間發現了出手的人，正是不久前曹延華照片上與楊孝天站在一起的老人。

“你早就預見了這一幕？”少年站在靈異締造的古堡頂端，居高臨下問道。

因為“神”率先退去，所以他雖然及時止住了源質轉化而來的靈異，使二者之間維持平衡，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血色神座更多的影響，聲音里帶著淡淡的瘋狂。

“嗯。”

秦老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而后又詢問道：“是要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嗎？”

“他是沖我來的，提不提醒都一樣。”

“經此一役，你們的戰爭才算剛剛開始，它不會放任自身拼圖丟失。”秦老提醒道。

“那就開啟戰爭。”

古堡頂端，楊健對著星空嘶吼：“我要造一座巴別塔，把神拽下來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