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

“幫我搭把手呢！”陳林不想和老媽再在二媽這個問題上糾結，到了灶房門口，同外面的李翠招呼了聲。

“媽，你和翠兒爸媽都沒見過面，你和他們嘮嗑去吧，這里交給我了。”陳林一邊系著圍裙，一邊把腿腳不好的老媽給推出了灶房，免得又得聽老媽叨叨二媽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翠兒，幫我燒下鍋，咱們早點吃晚飯，晚上去縣城逛下夜市，給咱爸媽換身新衣！”陳林拿了把菜刀就出了灶房，逮了一只老母雞就給抹了脖子，倒吊著放了血。

等李翠燒開了滾水，一滾一澆，老母雞毛一扒就掉了下來，隨后開膛破肚，老母雞里滿是黃黃的雞油還有沒見過天的雞蛋，掏空了內臟留著后續處理。

因為是鄉下養的老母雞，吃的都是五谷雜糧和蟲子啥啥的，不像飼料雞還得焯水，剁成塊清洗一遍，柴火鍋里倒上鄉里榨的菜籽油，放上香葉辣椒等就是一等猛火煸炒，香味撲鼻而來。

“陳哥子，家里來了這么多客人可真熱鬧啊！”院壩子里，陳二叔一手老母雞，一手老鵝提著就走了過來。

“二平，娃兒些都回來了家里鬧熱哇，年貨都準備齊整了沒！過來烤火！”陳富連忙招呼著，順手遞了支煙過去。

“都回來了，正在屋里頭大掃除呢！”陳二平把老母雞和老鵝放在了院檻上。

“這是干啥？”陳富撇了眼放下的老母雞和老鵝一臉問號，“拿走！”

“哎呀，陳哥子你還是這副脾氣，你現在又不是村支書了，我還拿老母雞和老鵝賄賂你啊！”

“你家老大不是回來了嗎？老遠都聽見你們這邊熱鬧的很，拿只老母雞和老鵝給三個孩子吃！一點小意思！”陳二平見院壩子里的人都很陌生，也沒打算再留在這么瞎湊什么熱鬧！

“哎呀，這才來就走，留下來一起吃晚飯！”陳富拽著陳二平的胳膊，同時朝著灶房里面的陳林吆喝了聲，“老大，你陳二叔來了！”

“陳二叔，新年好啊！”陳林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隨后遞了支煙過去。

“老大可真能干，一回來都忙活上了！”陳二平夸贊道。

“老大，你看你陳二叔來都來了，還拿這些東西過來！”陳富指了下院檻上的老母雞和老鵝道。

“陳二叔，你這可見外了啊，都拿回去，拿回去給你家孫子孫女吃！”陳林逮著老母雞和老鵝就往陳二叔手上塞去！

“老大，二叔今年可是托了你的福才把工資給拿回來了的，還拿了萬把塊錢的辛苦費，一只老母雞，老鵝算什么，你這都不要，這就是看不起二叔了，打二叔的臉了吧？”陳二叔同陳林陳富兩爺子拉拉扯扯的。

“行吧行吧！”

“那我就不和陳二叔客氣了！爸咱們收下！那陳二叔一起留下來吃晚飯吧，都快好了！”陳林又把老母雞和老鵝丟在了院檻上！

“我就算了，家里正做著呢，就不打攪你們一家子熱鬧了！”陳二叔推脫著，同陳林兩爺子一陣拉扯著，連丈母娘和老丈人勸說著。

一番拉拉扯扯的客套后，陳二叔還是走了！

另外一邊，陳林二媽彭的一聲把窗戶給關了個死死的。

聲音很大，院壩子里都下意識的瞥了一眼。

“噓！”

“小聲點！”

“你二爸前幾年走了，你二媽脾氣就越來越古怪了！”彭蓮花拉了陳林一下，還打了陳富一下。

“嗯！”陳林點點頭，又回了灶房，切了四根香腸，可回頭一想又切了兩根，還切了一刀五花肉。

計劃好了兩盤香腸，一盤冷刀五花肉，一盤蒜苗炒臘肉。

往灶房瞅了眼屋頂上經過煙熏的臘肉和香腸，再一想院壩子里這一大票人。

這還真不經造啊。

陳林正和李翠在灶房里面忙活著的時候，彭蓮花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周大哥！”

“嗯？周大哥什么意思？”

“對啊，石娃子說他們聊天聊的好好的啊，見面的時候不是沒得意見的嗎？怎么突然女方那邊就回了話不答應了呢？”彭蓮花一陣不解。

她還打算著，要是兩個人合適，今年過年的時候兩個人能夠把婚事給辦了那就好了，可這怎么突然就變卦了！

“哦哦，好，麻煩周大哥了，你幫忙問問到底怎么回事！”隨后她便掛了電話。

“怎么了？女方那邊砸就突然回絕了呢？”陳富也緊張起來，老二的婚事一直是他們的心頭病，這年齡越拖越大，這扎辦，他們兩人都焦的不行！

“老二呢？”

“我打給他！”

“這小兔崽子他不接電話！”

“給我打電話扎了？”這時，陳石提著個水桶望著老爸老媽兩人。

“老二，你和那姑娘聊的怎么樣了？”彭蓮花一把把陳石拉倒一邊問了起來。

“聊的還可以啊，之前不還和你們說了的嘛，怎么了？”陳石不解的說道。

“她沒說什么嗎？”

“沒說啊！”陳石搖頭。

“可剛剛你周叔打電話過來，問你說了什么話得罪女方沒有，你們見面的時候明明沒啥子意見，這女方怎么突然就變卦了，直接給沒媒人說回絕了！”彭蓮花焦的不行。

“我沒有啊，之前還聊的好好的啊，也沒見她說什么，只是說先處處看啊……”陳石隨口說道。

“不過人家回絕了就回絕了，她不是說她不會放棄客車站的工作嗎？可能覺得一個在外面上班，一個在家里，隔著這么遠，一年可能都見不了幾面，這回去一想就不愿意了唄，也可能人家眼光高唄，沒看上我唄，那有啥子好說的！”陳石并沒有糾結，“我去殺魚，熬鯽魚豆腐湯！”

“那你再和她聊啊……”

“聊啥子聊啊，人家都回絕了，我再聊有什么用呢，人家要是看不上我，我上趕著巴結也沒用啊，你們就是這樣的，以為上趕著巴結，人家說不定就答應了就是扯淡！”陳石提著水桶就進了灶房。

見老二又是這個態度，彭蓮花一陣唉聲嘆氣的，實在焦的不行！

“人女方回絕了？”陳林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

“嗯，媽剛說媒人打電話過來說的。”

“怎么就回絕了，之前不說還聊的好好的嗎？”陳林隨口問道。

“誰知道呢，管她呢，現在的婚姻可不像你們那個年代了，不結婚又死不了。”

“哦！”

“那你把魚湯熬了就準備吃飯了，已經差不多了！”陳林把燒好的老母雞裝盆，洗鍋，把切好的臘肉倒了進去，一陣煸炒，把蒜苗倒了進去，又是一盤蒜苗炒臘肉搞定！

“爸媽，準備吃飯了！”陳林端著燒好的老母雞進了一樓的客廳，滿滿當當的一大盆燒雞就擺放在了大圓桌的中間！

彭蓮花和陳富也不再說陳石的婚事，而是招呼著親家母和親家公。

兩家人你來我往的聊著閑話，也暫時把煩惱拋諸了腦后。

“小紅，給孩子們洗下手！”陳林把一盆熱水遞給了李紅！

“好的！”

不想。

一樓的客廳里剛擺好椅子，還在上菜的時候，彭蓮花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還是那啥媒人周大哥打來的電話！

彭蓮花一接電話，臉就垮了下來！

連親家都不招待了，到了院壩子里就開始指著隔壁罵！

“你個砍老殼的，日你仙人板板……你莫兒莫女嗎？啷個日的哦，爛心爛肺的爛婆娘些……啷個見不得人家好嘛，你個爛婆娘爛的麻批流膿……”

“怎么了？”

“彭姐兒這是？”

一屋子的人都懵逼了，紛紛不知所措的望著彭蓮花！

“扎了？”

陳林擰著鍋鏟，李翠拿著火鉗就跑了出來！

“媽，你扎突然罵起二媽來了？”陳林撇了一眼隔壁，隔壁大門緊縮，窗戶關的緊緊的，也沒啥事啊！

“呸，她個爛婆娘爛的麻批流膿，逑日的爛事的，人周大哥介紹了個女娃子給老二，她逑日的爛事，背到人到處說你們兩兄弟壞話，說你們兩兄弟不和，說什么修的新房子莫得老二的分，老大你住二樓裝修的好的很，老二和媽老漢都住一樓，還是毛坯連大白都沒刮，還住在豬圈旁邊，還說媽老漢偏心，偏心老大，老二啥逑都莫得……兩兄弟嫁不得，還背后到處說老二是耍二哥……”

“人家周大哥問了半天，女方那邊才說是個短頭發的，穿花襖子的老婆娘說的，那不逑是你二媽是啷個！”彭蓮花憤憤不平，“爛婆娘的修房子壓我們一頭就算了，下耗兒藥弄死了雞鴨鵝就算了，二哥走了，媽不和她計較，她還爛事爛到老二頭上了！她啷個逑莫兒莫女嘛，缺德！”

彭蓮花真是被氣到了，雖沒有指名點姓。

但卻是對著隔壁的方向大罵的！

老二的婚事本就讓他們焦的很，可還有人在背后爛事，這不是耽擱人嘛，這能不讓人生氣嘛！

“媽，算了，懶得和二媽說！”

“二爸走了二媽人越來越怪了！”陳林不由安撫著自家老媽。

“媽，吃飯了吃飯了，莫讓嫂子娘家看了笑話啊！”陳石正殺魚呢，一聽又是他的婚事，人都麻了！

“二媽爛事爛她的事，你娃兒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身上還是有點存款的，你越氣，人家越看我們的笑話，我們就是要高高興興的，越高興越好，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氣死她氣死她！”

“對頭，我們高高興興的吃飯，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守她的房子去！”陳林附和著，同陳石一起拽著老媽準備回屋里。

突然！

彭的一聲。

隔壁二樓的窗戶打了開來，隨后一疊黃色的草紙被人丟了出來。

然后嘩啦啦的散了開來，朝著陳林家的院壩子里飄了過來！

還好，陳林兩兄弟拽著老媽退的快。

要不這燒給死人的草紙錢就砸他們頭上了。

這特喵的可是大過年的啊，簡直晦氣到家了！

別說老爸老媽了，陳林也是特么的氣的不行！

“這爛事的婆娘爛的麻批都的流膿哦！”彭蓮花氣的跺腳。

要不是二媽一個人在隔壁，高低得過去干一架。

這他媽的也太欺負人，太惡心人了啊！

可你真要找上門去，整點什么事出來，你這輩子都脫不了爪爪！

“陳石！去把大圓桌子搬到院壩子里來，咱們在院壩子里面吃！”

“就像你說的，我們越生氣，她越開心，我們就是要越高興越好，氣死她丫的！”陳林也是來了氣。

“彭大姐，不值得，不值得！”遠道而來的吳菊香和李大山身為客人，也勸說著彭蓮花。

“哎，讓親家看笑話了！”罵了一通，彭蓮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繼續開始訴苦。

隨著陳石把大圓桌子給搬了出來，陳林也把火盆里的火燒的旺旺的。

隨著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火盆的火越燒越旺，仿佛篝火一般，燃燒著沖天的火焰。

這可把五個小家伙給高興壞了，篝火一燒，院壩子里這么大，琪琪，萱萱，凱凱，明明四個小家伙拉著靦腆的陳峰就在院壩子里面撒著歡！

仙女棒，小蜜蜂等煙花在院壩子里發出耀眼的火光，讓整個院壩子里的氣氛充滿了過年的歡樂勁兒……

暗地里。

陳林微信了一下堂哥堂嫂，并拍了二媽撒草紙的照片發了過去，讓他們還是把二媽帶到縣城里去過年吧，別讓兩邊老人鬧的兄弟都沒得做！

“親家，今天讓你們看笑話了！別客氣，咱們吃好喝好！”發過火之后的彭蓮花招呼著遠道而來的客人！

“爸媽，等會咱們吃完了，去縣里逛街給你們全身換下新的！”陳林招呼著大家，這一大桌子足足十三個人，一時間顯得既喧嘩又熱鬧！

似乎之前的不快已經煙消云散了！

可是呢，有些人就是誠心給你添堵！

這邊正開開心心的吃著團圓飯呢，另外一邊隔壁的大門打了開來。

二媽拿了一疊草紙，一碗白米飯上插著一雙筷子，盛著一塊肉一根香腸到了院壩子邊上。

一邊燒草紙，一邊祭奠。

可你祭奠歸祭奠，二爸的墳就在十幾步之外。

你不到墳前去祭奠，卻在院壩子里面祭奠。

祭奠就祭奠嘛！

你還拿鞋底子打小人！

還朝著他們這個方向打小人，刻意的不能再刻意的惡心詛咒人似的！

“媽！”

“你別氣了啊！”

“你要換個角度想，你看啊，咱們熱熱鬧鬧的高高興興的，她在哪里跳腳，我們就當一邊吃飯，一邊看小丑作怪不就行了！就看小丑能作怪到什么時候，我們就能看熱鬧到什么時候啊！”

陳林一邊招呼著老媽，一邊招呼著丈母娘和老丈人，他這話倒是讓老媽氣順了一點，加上又有五個孩子一邊玩，一邊討口吃的，氣氛倒是熱烈的很，這可把另外一邊的二媽氣的把小人打的砰砰作響！

直到堂嫂領著個孩子到了鄉里，二媽才被勸著進了屋里！

沒了二媽作怪，飯桌上更熱鬧了，推杯換盞間，時間悄然而逝。

隨后，一行人牽著五個孩子踏上了縣城之路。

因為五個孩子嘰嘰喳喳的原因，一行人顯得格外的熱鬧！

反觀另外一邊，二媽越是聽見隔壁院壩子里的熱鬧勁，越是生氣，小人打的越是嘭嘭作響，隨后一陣血氣上涌，氣急攻心……一頭栽倒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