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兒子長大了
- 隨便表個白,校花就答應了?
- 問就是撲街
- 4047字
- 2024-01-10 17:44:36
這位同學一邊說著一邊搖頭走了,出了教室門還頻頻回頭,看怪物似的看許安。
其實許安內心有過半分鐘的動搖。
都學習一天了,誰不想早點回去休息?
但是他已經下定決心,這次要好好學習了。
以前就是總想著,明天再學明天再學。
結果一直到高中畢業,都沒正經學習過一天。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這樣的生活,他再也不要重復!
他的心態已經跟十幾歲的高中生不一樣,成年人更懂得如何堅持做一件事情。
所以許安堅定地選擇留下來,繼續寫試卷。
人一個接一個離開,值日生收拾完東西也走了。
鎖門的生活委員,見教室都沒人了。
就許安一個人還坐那。
“許安,你還不走啊?”
許安搖搖頭,“我寫完這張卷子。”
生活委員撓撓頭,“行吧,那你等下記得鎖門啊。”
“知道了。”
所有人都離開后,因為放學而變得吵鬧的走廊,也逐漸安靜下來。
一月份的天氣還有些冷。
教室里沒有暖氣,窗戶還有點漏風。
風呼呼地刮著,學校冷得像個冰窖一樣。
許安搓搓手,手指凍得通紅,放下筆思考一會兒,又繼續在草稿紙涂涂抹抹。
安靜而空曠的教室里,只有筆尖落在紙張的沙沙聲。
他聚精會神的寫了大概半個多小時。
“啪一”
燈突然滅了。
整棟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老樓里連應急燈光都沒有,黑起來跟個鬼屋沒區別。
只有天的月亮,還有一點稀疏冷淡的白光酒下來,勉強看得清路。
許安這才驚覺,原來不知不覺間,竟然留到了這么晚。
學校都斷電了。
什么時候開始,只剩下了他一個?
學習到這么晚還是第一次。
許安搖搖頭,收拾東西離開。
老樓的樓梯總是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好像腳步稍微踩重一點,樓就會塌似的。
許安還是第一次在學校待到這么晚。
以前每次,他都是踩著放學鈴聲走的。
鈴還沒打完,他就已經百米沖刺到校門口了。
“以前怎么沒發現,這學校晚還挺嚇人。”
許安小聲嘀咕。
沒了吵吵鬧鬧的學生,校園就顯得寂靜又空曠。
高大的樹影籠罩在校園小路,有點落寞。
當人在集中精神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是過得很快的。
幾乎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但它就這么過去了。
重生第一天,就這么平淡的過去了?
站在校門口時,許安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剛才他按照直覺走了出來,現在驚覺,自己該回家了。
不是回到城市里的那個家,而是回到二十幾年,那個小鎮的家。
重生后,第一次將要回到家里。
許安的心情變得有些復雜起來。
仔細算下來,他和父母也有十多年未曾見面了。
說不興奮還是高興,心口悶悶的,喉嚨口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讓他有些哽咽。
鼻尖一陣一陣的發酸,眼角通紅。
許安出生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工薪家庭。
父母都是小鎮工廠的普通工人。
那個時候,工人很多。
雖然在此之前,有大批工人下崗,大把工廠倒閉。
但是幸運的是,許安的父母保住了工作。
因此他們一家雖然算不富裕,但是吃喝不愁,算得是美滿的一家三口。
日子就在平淡和溫馨中過了許多年,許安的父母對他很好,雖然不富裕,但是會在生活盡量滿足兒子,沒有讓他感到自卑過。
到了高中后,許安因為成長時期,心態發生的一系列變化。
俗稱青春期。
而變得叛逆又敏感。
他開始不像小時候那樣,對父母老師的話言聽計從。
有時候甚至故意和他們對著干,欣賞他們臉氣急敗壞,或者傷心難過的表情。
許安的父母文化水平不高,更不懂得教育其實是復雜的東西,對待兒子的叛逆,只能簡單粗暴的以武力或者口頭責罵來鎮壓。
他們也不解,為什么以前聽話懂事的孩子,一夜之間會變了樣子?
長期以往,親子關系變得越來越壞。
雙方缺少溝通,越不溝通就越不想溝通,陷入了死循環。
有時候冷戰起來,一家人可以好幾天不說話。
因為沒有受到好的引導,許安的人生一路墮落。
之后跟父母也越來越疏遠。
雖然后來父母極力緩和與自己兒子的關系,但終究是于事無補。
許安記得自己媽媽查出癌癥那天,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爸爸流淚。
那個堅強剛毅的男人,捧著病歷,眼淚流個不停。
那天也是許安首次沒有見面就跟父母大吵大鬧。
他記得媽媽的葬禮,父親一度傷心至昏厥,醒來之后人就變了很多。
不愛說話,精神也變得萎靡不振。
脊背彎了下去,頭發間冒出了銀白的顏色。
竟是蒼老了許多。
本就不愛說話的父親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少了母親從中調和,父子倆在家基本是相對無言。
時間久了,許安實在受不了家里的氛圍,于是離開了家。
回憶到這里戛然而止,許安感到眼眶熱熱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即將冒出來。
其實哪有孩子不愛父母,哪有父母不愛孩子。
只是雙方都在特殊的時候,用了不對的方法。
如果許安在青春期的時候能夠不那么倔強,對父母多一分體諒。
如果父母能不那么強勢,多聽聽自己孩子心里的真實想法,放下長輩的架子,走近他的心里。
那么一切都會不同。
不知不覺間,許安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二十多年前的筒子樓,工廠分配的職工宿舍。
一層可能就住了十幾戶人家。
每間房不過五六十平大小,里面卻塞了許許多多的一家三口。
走廊堆著雜物,有些環境比較好的家庭,外面還掛著空調的散熱機箱。
地經常有烏黑的水跡,怎么都拖不干凈。
墻角常年是潮濕的,背陰的地方長滿了青苔。
還有翠綠的藤蔓植物沿著墻壁蜿蜒向,一到夏天,整棟樓看起來都是郁郁青青的。
許安還記得以前小時候。
家家戶戶把廚房搭在外面。
因此每到做飯的點,走廊全是炒菜的油煙。
飯菜香氣都能順風飄出去好幾米。
有的小孩都能聞出自己家做飯的香氣,到點了就自動乖乖回家吃飯。
許安就屬于每次都得父母扯著嗓子來喊,最后被提溜著耳朵回去的那個。
記憶飄出了好遠好遠,抬頭一看,自己已經走到了家樓下了。
習慣性地去掏口袋時,才想起以前高中都是把鑰匙掛在褲子的腰帶扣的。
拿出鑰匙時,許安的手還有點發抖。
近鄉情更怯,雖然回憶中想了父母好幾次,但當真正要見到的時候,反而感到有些膽怯了。
是怕面對過去的那段時光,還是怕看到熟悉的父母,會抑制不住情緒?
高中時期,他和父母的關系已經很僵了。
幾乎到了不怎么說話的地步。
他抖著手把鑰匙插進鎖眼里,向右擰動。
“咔嚓——”
老舊的鐵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喀嚓聲,緩緩向里打開。
一絲微弱的暖黃色光線從開啟的門縫往外投射出來,打在許安的臉。
熟悉的清粥味道撲鼻而來,以前高中讀書
辛苦,幾乎每天下晚自習,媽媽都會給他煮點宵夜。
有時候是碗雞蛋面,有時候是清粥小菜。
各種情緒紛繁雜亂。
許安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快要落下來。
他整理了下情緒,推門走了進去。
“媽,我回來了。”
孫麗正在廚房煮著粥,聽到聲音,回過頭來。
“回來啦。”
“東西放下吧,先吃點,吃完再去休息。”
她穿著格子圍裙,圍裙有點舊了,面濺了星星點點的油污。
許安記得小學時候就看見媽媽穿著這身圍裙,一直到高中都沒換下來過。
這個時候的媽媽還沒有查出來癌癥,仍然是面色紅潤的健康模樣。
許安遺傳了孫麗的雙眼皮,還有一身好皮膚。
記得以前爸爸就說過,媽媽年輕時候是廠里有名的美女。
追求她的工人,能從前門排到后門,再繞著廠子幾圈。
“但是你媽偏偏就看了我,知道當年多少人羨慕你爸我嗎?”
“嘖嘖,那個時候真是,做夢都要笑醒。”
當時在飯桌,許勝喝多了,醉醺醺地對兒子這么說。
眼神是止不住的炫耀神態。
和后來孫麗去世后的頹喪樣子,判若兩人。
那些痛苦的記憶好像一下子變得很遙遠,隔了層霧似的,朦朧不清。
而現在,健康的媽媽就站在自己面前,還是熟悉的模樣。
孫麗看著兒子,嚇了一跳。
急急走過來道:“你,你咋了這是?”
“在學校受委屈啦?跟媽說說,到底咋回事。”
她伸手撫許安的臉頰,長期在廠里干活,手掌已經變得粗糙。
而許安卻不覺得有絲毫難受,因為這雙手很溫暖。
掌心的溫度灼熱,在寒冷的冬夜里,像一股暖流匯進了他心中。
許安哽咽道:“媽。”
孫麗更著急了,看著兒子通紅的眼角,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乖,兒啊,你到底咋了?”
許安搖搖頭,“沒什么,就是想您了。”
孫麗一臉莫名,“什么?”
許安露出一個喜極而泣的微笑,搖搖頭。
“真的沒什么,我就是..…就是太開心了。”
孫麗眉頭皺起,雖然到了這個年紀,眼角已經長出了些許皺紋,皮膚也不似年輕時光滑細膩。
但是依然能從中看出年輕時,廠花的樣子。
“真的沒事兒吧?你別嚇媽。”
許安再三保證沒事,孫麗才放下心來。
然而轉頭就罵道:“小兔崽子,沒事你哭哭唧唧的,害老娘一顆心吊著。”
說著擰了許安耳朵一把,但是沒用力。
這一聲喝罵確實有當年那味兒了,許安一下子“撲哧”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角滑落下來。
他轉過身,一手悄悄抹去了自己的淚水。
孫麗把廚房的火停下,粥端到餐桌,用碗盛好。
“行啦,別磨磨唧唧了,這都幾點了,趕緊吃了去洗澡睡覺,明天一早還要學呢。”
許安邊喝粥邊道:“爸呢,睡了?”
“嗯,他班辛苦,回來就早早睡了。”
許安若有所思道:“我去看看他。”
他扔下碗、跑進父母的臥室里。
孫麗在后面叫道:“哎,你不喝啦?”
“這孩子,今天這是怎么了?”她一臉迷茫地嘀咕道。
許安打開臥室的燈,許勝躺在床,熟悉的鼾聲在臥室陣陣回蕩。
這時的父親,四十歲的年紀,卻因為長期在廠里操勞,人比實際年紀顯得要老一些。
但威風仍然不減當年。
家里的大事小事,換燈泡修家電,都不在話下。
還經常幫隔壁老太太修電視。
小時候在許安心里,父親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真正讓這個人老下去的,是老婆的死,這件事對他打擊實在太大了。
許安推推床的人,叫道:“爸,爸。”
許勝哼哼了兩聲,甚至翻了個身,沒醒。
許安哭笑不得,用了小時候那招。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爸爸的鼻子。
果然,鼾聲響了幾秒鐘之后,許勝從夢里驚醒了。
“唔—咋回事。”
許勝掙扎著坐起來,一見兒子坐在床邊,罵道:“小兔崽子,你閑得發慌?”
許安道:“爸,我回來了。”
“廢話,你就坐這!”
許勝不耐煩道:“去去去,回來了就滾去洗澡睡覺,擱我這瞎搗什么亂。”
高中時兩父子的關系非常僵,要不是有孫麗在里面調和,還不知道要成什么樣子。
二十幾年過去,許安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賭氣的青春期少年了。
他輕聲道:“爸,是我不對,昨天不該跟你吵架。”
許勝一愣,狐疑地看著他。
“你小子轉性了?”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兒子現在內心有多復雜。
有多少情緒,正在翻涌。
許安一笑。“以后,我都不會再跟你和媽吵架了。”
“真的。”
許勝震驚地看著許安,心里一時五味雜陳。
兒子終于長大了。
他一個大男人,不太知道怎么表達情緒。
想伸手抱抱兒子,卻又有點不好意思。
最終,只是把手搭在許安的肩膀,用力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