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梁村長大叫了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
我一臉怒意的看著孫百強:“你為什么要這樣做?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孫百強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兩條人命,和你們全村人的命,選哪個?”
我一時間啞口無言了。
雖然在我的心里非常不愿意承認,但是毋庸置疑,他說的是對的,老梁頭的怨氣在心中積沉數年,早已發酵到無法抑制,再加上殺人的煞氣,絕不是輕易能對付的。
“現在不是皆大歡喜嗎?”孫百強又說道:“事情既已完美解決,你也該跟我走了。”
聽完他的話,我冷哼了一聲:“你憑什么認為我會跟你走?”
孫百強的臉上并沒有多少表情浮動,仿佛他早就料到了我會有如今這種反應,他輕輕理了理衣衫,鈴鐺叮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雖長得不錯,但在我的眼中卻只剩下狠厲和畏懼。
“你不是好奇我嗎?”孫百強淡淡的說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他,你就能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的心動了一下。
我確實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我爺爺好端端的會跳黃河,為什么那個女鬼會說我改不了命。
仿佛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一個人被瞞在鼓里,像個跳梁小丑一般滑稽。
可是……
我爺爺已經死了,他在臨死前對我最后的叮囑是讓我不要改姓。我心里隱隱有種預感,一旦我跟孫百強走了,有些事情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這變化一定與我的身世有關。
想到這里,我打定主意,無論我的身世究竟是如何,那也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我搖了搖頭:“我不會去的,我并不想知道。”
“自欺欺人。”孫百強冷哼了一聲,蓮步輕移,臨走前又輕飄飄的給我丟下一句話:“若是什么時候改變心意了,就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樹上掛一塊豬肉。”
說完,便絕塵而去。
我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我意已決,不管未來會發生什么,我都不會違背我爺爺的遺愿。
孫百強走后,村民們也漸漸的散了,黃河邊只剩下我一個人,仿佛之前發生的種種都只是一場夢一般。
我來到了老梁頭屋中,一切如常,只是那個院子里再也不會有老梁頭的身影出現了。
老梁頭的尸體已經被沖走,沉到了黃河河底,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將尸體打撈上來安葬,但我也不能讓老梁頭就這么無所歸依的走。
我回到房間,收拾了幾件老梁頭平日里經常穿的衣服,和他一些生活上的物什,老梁頭平日里生活清貧,收拾了半天也不過一個小包。
我又去鄰村找了一家白事鋪子,準備擇日給老梁頭出殯安葬。
沒有尸體,也只能給老梁頭在后山辦一個衣冠冢,也算是讓他魂有所依。
老梁頭出殯的那天,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來了。
畢竟平日里老梁頭幫了他們不少,十里八鄉但凡和趕尸喚尸有關的事情,一般都會來找老梁頭,旁的一些事情,老梁頭能幫的也會幫忙去解決,從不曾推辭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得知老梁頭走了的消息時,很多鄉親都趕來了。
我看著那些陌生的面孔,為老梁頭出殯送行,心里不由的涌上一股暖意。
我暗暗下定決心,要繼承我爺爺的衣缽,繼續留在北塘鎮。
這北塘鎮是我的家,是我扎根生長的地方。
老梁頭走的又突然,也沒給留下多少錢財,原本打算簡單的給老梁頭出個殯,買一口薄棺葬下。可是鄉親們自發送來了各種出殯的東西,白幡,花圈等等,還給老梁頭請來了一個吹送班,辦的很是風光。
“黃大仙生時就沒怎么享過福,死后不能再這么委委屈屈的走。”他們這樣說。
我心懷感激,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好。
一路上吹吹打打,大家從我家一直送老梁頭到后山入葬,人群洶涌中,我忽然被一個人影吸引住了視線。
在披麻戴孝的一片白茫茫的人群中,他身上那黑漆色的蓑衣顯得與眾人格外格格不入。
今天是個難得的冬日艷陽天,晴空萬里,甚至有些火力旺的年輕人都脫下了冬衣,天上朗日清和,連云彩有沒有半片,哪有半分要下雨的樣子!
不止如此,我遠遠看到在那個人的周圍,環繞著一團模模糊糊似有似無的黑氣,與周圍人哀傷難過的氛圍截然不同。
他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幾乎一眼就能認定,我絕對沒有見過他,他并不是這里的人!
在他的身上,圍繞著的那團黑氣,是死氣!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今天是老梁頭出殯的大日子,可千萬別出了什么亂子。
我這樣想著,再抬起頭看向人群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從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人間蒸發?
我正在焦急的四處張望,在人群中尋找那個身影的時候,一只冰涼的手從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刻入骨髓的冰冷,隔著衣服我都能感受到那只手上凜冽的寒意。
與此同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三日后,你有一劫。”
我轉過頭,正是那個一身黑色蓑衣的男人,距離這么近,我卻還是看不清楚他的臉。
我心里一涼,意識到眼前找個人一定不簡單,我追問道:“你是誰?你認識老梁頭嗎?”
那人搖了搖頭:“我是誰并不重要,我今日是專程為你而來。切記,三日后你當有一劫,命數未知,若是不能度過此劫,恐怕你命休矣。”
我心頭一驚。
老梁頭的事情不是都已經順利解決了嗎,這個所謂的劫從何說起呢!
“你說什么?我為什么要信你?”我追問道。
那人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必須信我,若是不想死的話,就早做打算吧!”
說完,他整個人的身子晃了一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從我面前消失了。
“陳先生,陳先生?”一個呼喚聲將我驚醒。
我回過神,面前是一個我沒見過的中年婦女,此刻她正一臉關切的看著我:“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