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空蕩蕩的山頂上,只有冷風和繁星。
曲空藏在一塊石頭后面,盯著遠處放著石板的荒坡,蹲守生死轉注星陣。
他破壞了星陣,可能會有人來查看,任何來處理星陣石板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曲空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自己。
印堂發黑對于其他人來說是霉運的開始,對于曲空來說,簡直是久違的恩賜。
希望黑色氣運給自己帶來好運,希望明天能見到記憶里的那個道士。
曲空躺在地上,仰望著星空,這里沒有光污染,正是觀星的好地方。
天象動,見吉兇。
日月星辰的異動,影響著世間的吉兇,這是符道天書的根本。
古人將所有肉眼可見的星辰都進行了命名,‘南斗’是黃道附近六顆星的星官名。
南斗附近,有天淵、建、天龠等星官,各自閃耀著星光。
從黑夜等到日出,曲空一夜都沒等到人。
紅日東升,驅散了寒意。
第一波游客出現后,曲空緊張了起來。
上午10點多,一個人站在了荒坡旁!
三三兩兩的游人中,一個扎著道髻的男人非常顯眼,他和昨天的曲空一樣,在荒坡中四處掃視。
冷風吹動荒坡上的雜草,也吹動他的深藍色對襟短褂。
俞賓,河東道欽天監一名入門不久的監修,正好在附近出差。
收到師尊張監正的命令后,他來這里探尋一番。
他很快找到了那塊石板,石板碎了一半,注死的北斗還在,注生的南斗上有一條大裂縫。
“師尊張監正可是玉海境修士,是什么人看破了師尊的星陣?”
星陣吸收九天元氣自動運行,因此一直放在這里。
俞賓跳下了道路,來到了石板面前,俯身檢查著石板。
“不像是用蠻力破壞的,沒有人能用蠻力破壞玉海境星陣,倒像是用特殊手段破壞了布陣用的材料。
這種血咒符陣,用了兩個人的氣血之物,像是氣血之物損毀。”
難道有人要對付鐘家女兒?
他從未懷疑過是有人針對欽天監,作為天下道門之首,沒人敢違抗欽天監。
“那人非常謹慎,竟然沒有帶走星陣。如果帶走就好了,可以通過石板占卜到他。”
拿起石板,一半徹底碎裂,化作粉塵摔落在地上。
俞賓把完好的半塊石板收好,也許師尊能通過殘缺的石板占卜出什么線索。
他準備先去找北武當山的道觀,問問他們能不能拿出監控。
下一個山頭上,曲空正假裝拍山頂的風景,實際上在對著荒坡拍照。
黑色氣運果然命途多舛,差點意思,來人不是記憶里的陰冷灰衣道士,而是一個年輕人。
曲空的雙眼通紅,那是熬夜后的干澀,也是刻骨仇恨的灼燒。
曲空下山,俞賓上山。
經過一晚上的觀察,曲空早已找好了沒有監控的地段。
系統音響起。
【宿主折損氣運,換取天淵符。
天淵符,主壽運:步入深淵,黑暗沉淪。
宿主氣運由黑色小兇變為紅色大兇。】
山頂四周都是萬丈深淵,這里正適合天淵符。
曲空壓低了帽檐,此時眼里只有仇人,顧不得自己驟然糟糕的氣運。
曲空看那道士越來越近,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游客不少,三名游客向俞賓迎面走來,俞賓并未在意。
相錯而過的時候,三名游客身后忽然出現另一個身影。
冒失的第四人似乎想繞出來,超過并排走的三名游客,不小心撞到了側方的俞賓。
俞賓從小練習太極拳和太極劍,身形挺拔,紋絲不動。
反而是撞他的人,彈向了左側的三名游客,撞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在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幾個人的身影相互錯開。
俞賓回頭看了一眼撞他的人,忽然心中一緊。
他聽到了符篆燃燒的聲音!
低頭,一張手掌大的符篆貼在他大腿上。
沒有熱量的翠綠陰火不斷燃燒,將小半張符紙燒成了灰。
剛剛撞他的人,竟然在他身上貼了張符篆?
符道修士?
曲空頭也不回的繼續向臺階下走去,他的呼吸加重,喘著粗氣。
轉瞬之后,他感覺到自己的符法正被破除,那個道士很強!
不過有先天氣運的加持,曲空的天淵符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俞賓握緊了手中的石板,他敏銳的意識到,他是因為這半塊受到的攻擊。
在抵抗天淵符的同時,俞賓將自己的符力渡入石板。
生死轉注雙斗星陣,南斗注生的部分被破壞,但是北斗注死的部分還在。
與自己的符力相比,俞賓更相信師尊布下的星陣。
果然,北斗注死星陣迅速抵擋住了天淵符的攻擊。
臺階下的曲空,忽然感到一陣心悸。
被雙斗星陣所害,曲空永久損失了一股先天氣血。
殘余的雙斗星陣中,有另一個人的氣血,那個盜取了原身性命,那個受益之人的氣血。
在另一股氣血的刺激下,曲空身體不受控制,饑渴而燥熱。
九天元氣不斷降落,曲空缺少一股先天氣血,導致他元氣運轉不完整。
元氣進入曲空體內的時候極為暴躁,仿佛從頭頂某個傷口進入身體,讓他頭頂產生撕裂般的疼痛。
福禍相依,頭頂撕裂般的傷口,此時反而讓更多的元氣進入了曲空身體。
九天元氣生生沖開了曲空體內的一條經脈,讓他成為練氣境四重修士。
穿越之后,曲空每天晚上鉆研符道天書,已經到了晉升的邊緣,就差這臨門一腳。
符道詭譎,晉升較為困難,很多散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晉升,這也是符道修士非常少的原因。
難道這就是福禍相依?
那股饑渴燥熱的感覺,是這次晉升契機的開始。難道自己缺少一股氣血后,有氣血之物的刺激,更容易晉升?
那可真要感謝那個灰衣道人,殺不死我的,讓我更強了。
練氣境四重,在符道修士中實力已經非常不錯。
練氣境一共九重,每提升一重,符力上限增加九分之一,同時符力更加渾厚,讓曲空的實力上升了一截。
天淵符內的符力也得到了提升,四重天淵符終于擊敗了那個道髻道士!
由于先天氣運的存在,曲空在同境界之內是無敵的。
天淵符,主壽運,正不斷消磨著道士的壽運。
姻財壽子祿,天淵符是直接攻擊他人壽運的符篆。
某個剎那后,俞賓眼神渙散,緊繃的身體忽然反常的放松下來。
他抬起頭,看向了有峭壁的一座山峰。
那座山峰旁邊的懸崖,如同深淵一樣。看到峭壁,看到深淵,激起了道髻道士的沉淪欲望。
人都有高地效應,站在高處后,會忍不住想跳下去。
大腦的過度保護,會讓人在懸崖邊上不斷的思索跳下去的糟糕后果,反而激發了人想跳下去的心理暗示。
這一符,折你陽壽!
俞賓仿若失去了神智,走向了懸崖邊。
曲空自己腳下一滑,在臺階上滾了十幾米遠,直至撞到人才停下來。
他被摔得青一塊紫一塊,棒球帽摔掉,景區買的劣質墨鏡摔碎。
骨折,不需要拍片,腿上熟悉的感覺是骨折。壽運和財運換祿運,這是他應得的。
“哎呀!”
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
曲空發現自己一頭撞在了一個女孩腿上,將這個女孩帶倒。
在女孩家人的驚呼中,女孩的頭撞在了石頭上,當時就昏迷過去。
“鐘靈,你怎么了!”
曲空一看,這女孩的氣運值是紅色氣運,真是可憐。
怎么就把這個女孩撞成了這樣?
骨折的事已經應驗了,破產的事,不會應在了這個女孩身上吧?
“快打120!”
喊完這句話后,曲空轉頭看著山上。
俞賓速度很快,身形矯健,迅速來到了懸崖的邊緣。
護欄旁寫著禁止翻越的提示牌。
俞賓無視了提示牌,俯身蓄力,直接跳上了護欄。
深藍短褂敞開,在他身后擺動,道髻不知道什么時候散開,長發在他腦后飛舞。
周圍的人焦急的呼喊,他們發現了瘋子,不知道為什么有人站在欄桿上。
俞賓縱身一躍,優雅的飛向了深淵。
伴隨著尖叫聲,周圍的游客和工作人員一個個神情驚恐。
曲空看著道士手中的另半塊石板,這么高摔下去,總能摔碎了吧。
符道取勢,詭異怪誕。
再高明的警察來,都無法發現曲空是殺人兇手。
就像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個陰冷的灰衣道士是曲空的殺父仇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