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洞之內是個大空間。

這里有許多形態怪異的枯樹，地上有暗河流淌，低低的穹頂上，一顆月牙般的東西在閃爍。

姬望月用手觸碰了一下某棵枯樹，那確實是真實存在的樹，但是早已枯死，生機徹底消失了，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存在，但是依然堅硬到超乎想象。

這里連不起眼的枯樹都是外界難得的好材料！

“是某個遠古遺跡，被埋葬在地底了嗎？”

他向前走去，想找出紅毛風的源頭，但是這個地底空間很大，一眼望去沒有盡頭。

穹頂上的月牙成為滿月了，陰風又起，竟然是從上方吹來。

姬望月抬頭看去，那發光的東西似乎是一塊神材，他祭出玄黃母氣源根鑄成的小鼎，想要將那東西取下來。

小鼎直直飛去，將那發光神材扣住，整個地底空間都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就像是某個極古老的存在要發怒。

地面上，姜家留下的陣紋發光，這是恒宇大帝留下的一角陣紋，能夠鎮壓一切詭異，掃滅一切邪祟。

如今這陣紋被留在太初古礦的邊緣地區，為早已逃離的姜家人墊后。

就在地面剛剛開始顫抖時，恒宇大帝留下的殘陣綻放光芒，這里瞬間被霞光籠罩了，所有的異動都歸于平靜。

地底空間中，姬望月也拿到了那塊發光的神材。

那是一塊渾源的晶石，一半黑，一半白，嵌在穹頂上，如同一輪小月盈虧。

“這是……神源？”

姬望月懷疑，這是某異種神源。

所謂神源，是源中的神品，蘊含的生命精氣、天地威能，都遠在普通的源之上，哪怕在荒古世家，神源也是有限的好東西。

而且，神源可以用來封印萬物，所以在源礦中挖出的源或者源石中，偶爾會有一些封印著遠古的事物，就像琥珀一樣。

眼前這塊，姬望月認為，應當是封印了兩種相反能量的神源。

“這就是紅毛陰風的源頭嗎？”

姬望月看了看，隨手將其收入鼎中。

他不知道的是，地面上的恒宇大帝殘陣，陣眼上的源石都在極速燃燒，這里云蒸霞蔚，瑞彩千條，但是很快，所有的源石都燃盡了，陣紋失去了作用，整片大地裂成了數塊。

“吼……”地底空間的深處傳來了如同鬼怪嘶吼般的聲音。

姬望月警覺了起來，他將異象展開，卻發現他的神力受阻，運轉不太流暢。

虛空割裂術！

姬望月雙手成訣，將面前的空間撕開，想要以虛空隔絕這種詭異的影響。

同時，他連連后退，想要原路返回，回到地面上去，卻發現每一個腳步都像踏在自己心頭，與自己的心聲共鳴。

沒走幾步，他的臟腑就受了損傷，嘴角流出了鮮血。

“這是什么情況，我竟然受了這么嚴重的傷，再后退幾步，說不定連道基都要受損！”

他原地盤坐，展開異象，虛空裂縫作為自己的盾。

那吼聲近了，竟然是一股夾雜著許多紅毛的狂風，在這地底空間肆虐。

整片地底空間都被撼動了，那些如同神鐵鑄成的枯樹一棵棵倒下，暗河改道，石鐘乳一根根斷裂墜落，扎進地面。

猩紅的毛發在風中如同利刃，連虛空裂縫都被刮得有些扭曲了。

姬望月所在的小塊地面在風中移位，不一會兒他就已經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周圍到處都是倒下的枯樹、斷裂的石鐘乳和奔涌的暗河，這里像是活了過來。

姬望月感覺自己像是在某尊邪神的胃里翻滾、被攪拌，他渾身早已破破爛爛，身上有許多紅毛劃出的傷口，極速的風將他的血往外抽離。

“定！”姬望月動用全部神力，固定住自己周圍的虛空，抵御紅毛風的侵蝕。

像是寄生蟲找到了新鮮的血肉一般，那一根根紅毛如同活物，開始使勁往他毛孔里鉆。

姬望月想起了一些恐怖與詭異的傳說，有些進入過太初古礦的人，表面看來無事，卻在去世之后被人發現早已只剩一張人皮，充斥著整個身體的，是一團詭異的紅色毛發。

那些紅色毛發無孔不入，參加葬禮的所有人都被傳染，死狀極慘。

想到這里，姬望月脊背一涼：“不！”

他咬破舌尖，燃燒精血，虛空帝經在空曠的地底空間回蕩，卻更激發了紅毛風的兇性。

那股怪風更加囂狂，簡直像是有靈智一般，蠶食著地底空間的一切。

穹頂、枯樹、石鐘乳，一切都在一點點化為齏粉。

“暗河！”姬望月敏銳地發現，暗河在風中洶涌激蕩，浪花翻起幾丈高，但卻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

未知的水域總是可怕，望著那黑漆漆的暗河，姬望月心里也沒底，但是總比待在紅毛風里等死要強吧！

“不，不能去，待在這里，我面對的只是紅毛風，但是那河里也許更恐怖！”

姬望月躲進小鼎，在其中打坐，不再理睬周邊的任何事。

玄黃母氣源根乃是古之大帝也難得的神材，天地之間還不存在有什么能將之毀壞。

可姬望月剛進到鼎中，就感應到有其他活著的東西出現在了這片空間內，他瞬間汗毛倒豎，趕緊運足神力看去。

“老張！”

來的人赫然是老張，他沒有穿尋源套裝，手持一本殘破的古書，跌跌撞撞，紅毛不能近他的身，但他快堅持不住了，隨時都要倒下。

“我草，他來干什么！”姬望月思前想后，從鼎里跳了出來，施展大虛空術，將老張撲倒。

“嘭！”

一聲巨響，一支鐘乳石插在了老張剛剛立足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我來帶你走出此地。”老張語速很慢，他心力枯竭，沒有多少時候了，“也算你……命不該絕。”

老張將殘破得隨時要分崩離析的古書交到姬望月手中：“這下……都交給你了。”

姬望月看清了回去的路，一切在他眼里都很清晰，那攝人心魄的共振也沒有了。但是他不能施展大虛空術，奄奄一息的老張再也受不了虛空波動，他只能背起老張，沿來路狂奔。

“去……”姬望月背上，老張還想說些什么。

“去哪？”姬望月問道。

“你把我放下來。”老張的聲音突然清晰了。

姬望月停步，將老張放了下來，老張站在地上，面色紅潤，深深嘆了口氣。

“你手上那本，是源書，你學也好，燒了也罷，隨你處置。”

這是回光返照，老張沒救了。姬望月點了點頭。

“我家老祖埋骨紫山，你若愿學我的源術，又嫌命長的話，就替我去紫山看一眼。”

姬望月又點了點頭。

“走吧！”老張大吼。

姬望月頭也不回，施展大虛空術離開了這片空間。

“轟！”一聲巨響，什么暗河、什么枯樹，一切都被埋葬了，連同老張一起長眠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