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道雷罰落下，陳長命也抽出了最后一只大妖的魂魄。

師國師往日的端莊肅穆全然無影，衣衫破碎，口鼻溢血，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血口，焦黑的皮膚開裂。

但他卻是笑著的，暢快大笑。

一眾城隍已經虛弱無比，香火氣寥寥，神像化作飛灰煙消云散。

秦朱竹等七人盤坐在地，妖影與香火做料，徹底幫她們塑造出一尊金身，她們身上沒有一絲傷痕，雷罰全部由師國師代為抗下。

“神君，謝您出手，救我大虞上下萬萬百姓性命。”

師國師拖著重傷的身子來到陳長命身前，拱手便拜，陳長命制止了他，淡淡道：“交易而已，無需客氣，你現在的傷勢怎么樣？”

他咳了兩聲，身上簌簌落下了焦黑的皮膚，露出下面嫩紅的血肉：“還撐得住，只是接下來的百姓遷城一事，屬下就無能為力了，還請神君多多費心。”

“無妨，你好好修養吧，我答應你的，自然會幫你辦到。”

血袍小人一個個回到了陳長命體內，血色長袍縮小，化作正常大小重新披在了陳長命身上，一眾大妖小妖的尸體呈現在眼前，陳長命袖袍揮動，將尸體統統收了起來，打算回到黑山后，當作楊九他們的糧食。

李嵩帶著楊青兒與邱磊也趕了過來，他們身上同樣血跡斑斑，尤其是楊青兒，臉上又添了一道血痕，卻渾不在意，提著一具練氣化神實力的小妖尸體向陳長命求夸獎，自豪道：“大人，您看，我越級殺了一頭大妖怪！”

陳長命溫和地笑著，摸著她的頭發：“做的不錯，你很快就能成為一名大修士！”

看著楊青兒開心的笑容，陳長命沒有告訴她，是他在楊青兒最危險的關頭，幫她把這只小妖壓制住，才能讓她得手。

天上的雨停了，風靜了，云散了，陽光重新鋪落在皇城。

靜悄悄地，街道上的血被大雨沖刷地一干二凈，也洗去了各種嘈雜的聲音。

聽到外面沒了動靜，有膽大的百姓偷偷打開門往外瞧，看不到一只妖怪，只看到零零散散的修士在收拾陣法與戰場的殘余。

他們鼓起勇氣走了出來，走到了大街上，目光四視，不見妖邪。

“國師大人贏了！國師大人贏了！”

有一百姓舉手歡呼，隨后有更多人加入了歡呼的隊列，喜悅在人群中蔓延。

“國師大人打跑了妖怪！國師大人萬歲！”

“哎哎，你在咒國師呢是吧！”

“不好意思，說錯了說錯了，國師大人仙人下凡，永垂不朽！”

一縷縷極其微弱，卻數量繁多的香火從四面八方向師國師匯聚而來，他坦然接受，香火入體，他的身上同時綻放出神光與仙芒。

“你的膽子很大！”

陳長命定定地觀察著他的情況，嘴角掀起一抹驚嘆。

“不成功，便亡國，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只好拼死一搏，萬幸，有神君您在，我成功了！”

他颯然笑道：“而且這條路具體未來如何，我并不知曉，接下來要走的每一步，可能都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這話倒不是師國師開玩笑，活人成神，這已是打破了太一界的一條鐵律，在此之前，從未有人成功過，也就是說，他是第一位吃螃蟹的。

“祝你好運，早日功成。”

陳長命禮貌祝福了一句，隨即就要帶著三人回到客棧，卻聽到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公子——”

陳長命回頭，見到來人，臉上露出清朗的笑：“白姑娘，你怎么會跑來了？”

白靈玉氣喘吁吁地跑到陳長命身前，因為來的過于急切，額上滲出一滴滴汗水，陳長命關切地幫她擦拭，溫聲道：“白姑娘，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待著，一個人出來，多危險吶。”

對上陳長命溫柔的目光，白靈玉抿嘴笑著搖頭，拉下陳長命的手臂：“公子，我帶的有手帕，不要把你的衣袖弄臟了。”

陳長命眨了眨眼，還未說什么，她便面上涌起了紅潤，羞澀低聲道：“公子，你為什么不來找我啊，現在你忙完了嗎？我已經備好了食材，等著給你下廚呢。”

“你真的是個好姑娘。”陳長命開懷大笑，抬起手，手指就要觸碰到她的臉頰，卻忽然停下，繼而在白靈玉疑惑的眼神中放下。

“快回去吧，我要走了，走之前，送你一個小玩意。”

陳長命手掌一翻，一顆小小的寶石般果子出現在掌心，果子兩端延伸出兩條枝椏，串成了圓環，陳長命將其鄭重戴在了白靈玉脖子上。

“好好帶著它，不要取下來，也不要交給任何人，它會保護你的。”

說完，陳長命張開雙臂，嘻嘻笑道：“來吧，抱一下。”

白靈玉凝視著陳長命的笑臉，突然用力撲進了他的懷中，雙臂緊緊環抱著他的腰，臉龐埋在他的胸膛，一如當時車廂中的模樣。

撫摸著白靈玉的長發，陳長命輕聲囑咐：“找一部仙法修行一下吧，不必害怕會出意外，以后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松開她的手臂，擦了擦她臉上模糊的淚水，陳長命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

身后，白靈玉已哭成了淚人。

而在路上，陳長命嘴角驀然泛起了苦澀的笑，喃喃自語。

“真是難以忘懷啊，第二個說要給我做飯的女人....”

....

城門處，陳長命一行人靜靜地等著，他左手托著山河印，百無聊賴。

“大人！大人！我來了！”

一道身影快速跑了過來，在四人面前急剎停下。

陳長命打量了鯤兩眼：“你小子看起來精神頭兒不錯，這幾天可算是過了個舒坦日子吧。”

“嘿嘿”，鯤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春風幾度，他哪里會說出口。

“既然來了，那就走吧。”

陳長命也懶得問他的私生活，轉身淡淡吩咐，當先走向城門。

鯤立刻湊了上去，幾天不在陳長命身邊，他要好好表現表現。

“大人，給，這是我從皇宮的寶庫里拿出來的好東西。”

鯤獻寶地拿出幾顆圓珠，呈在了陳長命面前。

陳長命眼睛一亮，頓時臉色轉晴，夸贊道：“不錯不錯，看來你小子沒忘了本神哈，我收下了。”

一揮手，將這幾顆合道期妖神的香火靈源收進袖袍，鯤低聲問道：“大人，咱們接下來是回黑山嗎？”

“先不回去！”

陳長命咧嘴，露出兩排森森的牙齒。

“先幫師國師一個忙，然后，我要去找人問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