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眉清楚地記得出門前，王爺交代他的話。

“去皇城途中，不要任竹兒亂跑，尤其是榮陽郡那里，有一個叫三河府的地方，千萬不要去。”

“如果在路上，碰到了自稱從三河府出來的人，一定要小心，萬萬不能惹怒他們，也萬萬不能與他們親近，保持距離。”

當時韓眉還覺得奇怪，她們的路線離榮陽郡十萬八千里那么遠，壓根都都挨不到一起，怎么可能會閑的沒事去那么偏遠的地方。

而且不能跟三河府出來的人親近，也不能惹怒，他們是妖魔鬼怪？

但她問出了心里的疑問后，王爺沉聲告訴他，這是國師交代的。

她不理解，但記住了。

而現在，五個自稱是三河府出來的人，就真實地坐在自己面前。

他們的身上，好似散發著危險。

韓眉頓時肌肉緊繃，如臨大敵。

“這位道友是怎么了？我們可有哪里得罪道友的地方？”

陳長命怪異地盯著韓眉，剛才一瞬間，對方身上的氣息異常地不友好。

“沒..沒，只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先行一步，陳公子，抱歉了。”

韓眉欠身一禮，拉起滿頭霧水的秦朱竹，兩個漢子見勢也站了起來，一左一右護在兩旁。

“公子，您慢慢吃，今日能與公子相見，十分榮幸，可惜身有要事，不能相談盡歡，真是抱歉。”

走到陳長命身邊，韓眉再次賠笑，繼而在陳長命疑問的眼神中，拉著戀戀不舍的秦朱竹消失在了人流里。

“想不到，足不出山，名聲竟然也打出去了。”

看著李嵩四人蹙眉的表情，陳長命扯著袖子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入口中，提醒道：“趕緊吃，吃完了咱們也走。”

....

秦朱竹嘟囔著，抱怨為什么不多待一會兒，自己都還沒吃飽，這么急著去皇城干嘛。

韓眉停下了腳步，秦朱竹一頭撞在了她的背上，驚愕抬頭，發現韓眉的臉色異常沉重。

“小姐，此次出來，王爺對你是怎么講的？”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秦朱竹，看地秦朱竹心中發毛，她嬌蠻的語氣下意識弱了下來，小聲道：“父王告訴我，讓我在路上聽您的，不要調皮，不要到處亂跑。”

“那你剛才是怎么做的？”

帶著質問的語氣壓在了秦朱竹心頭，她低著頭，一言不發，突然悄然啜泣了起來。

見到秦朱竹這副樣子，韓眉心軟了，緊抿的嘴唇彎下，嘆了一聲，把秦朱竹抱在了懷里，輕輕拍打她的背，安慰道：“不要哭了，是韓姨不對，說話語氣重了，但是小姐，你是王爺唯一的孩子，是整個王府的寶貝，是不能出任何差錯的。”

“出來的時候，王爺提醒過我，碰到了三河府出來的人，一定要遠離，小姐，為了安全著想，我們一定要離開他們。”

“小姐，你能理解嗎？”

秦朱竹姣好的面容上淚水點點，她擦了擦眼角，點點頭：“對不起，韓姨，是我太任性了。”

“沒關系沒關系，我做的也有不對的地方。”她連忙拿出手帕，擦去臉上的淚，抬眼對兩個偷笑的漢子吼道：“熊達，熊爾，你們皮癢了是吧，沒聽見小姐說沒吃飽嗎？還不趕緊拿吃的出來！”

兩個漢子愣住了，他們感覺自己遭到了無妄之災。

....

飛舟上，陳長命懶洋洋地仰躺，頭枕在自己的右臂上，左手拿著一包掌柜送的果仁，閉著眼，吹著小風吃著干果。

一壺酒憑空立在嘴邊，一顆果仁下肚，酒壺傾倒，一口清酒流進口中，好不愜意。

“大人，您..不生氣？”

鯤猶豫了好一會兒，小心問道。

“生氣？生什么氣？我為什么要生氣？”陳長命不理解，好端端地，他生氣干嘛。

“就剛才那女人對您的態度，太可惡了，為什么不教訓教訓她。”

楊青兒補充道，按照她的印象，以陳長命的脾氣，在對方做出拒絕他要求的行為時，就已經尸首分離，命喪虎口了。

“你們啊你們，難道我在你們心里就是個不講理的殺人瘋子嗎？人家正常地懷疑，我為什么要教訓人家，我有那么霸道嗎？”

陳長命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我是出來干活的，又不是出來當殺人魔的，瞧你們一個個的，把我想成什么樣了。”

陳長命這真的不在意的樣子，讓三人越發不自在。

他們總有一種感覺，跟那個怪物一樣的陳長命比起來，眼前的這個仙人一樣的陳長命，才更加地可怕。

至少，怪物陳長命什么意思都寫在了臉上，而這個陳長命，神秘，捉摸不透。

“咦，停一下，下邊有個小東西。”

陳長命叫住了李嵩，下方是一條河，寬闊的河道中，水花翻騰，河岸兩旁是光禿禿的泥沙灘涂，河水漲落，沖刷出零碎的白骨。

李嵩操控著飛舟降落在河岸邊，陳長命眼神游走，似是跟著河底的東西的軌跡，他嘴里念叨不停，一會兒是“做清蒸吃起來應該不錯，不行，我身上沒蘸料”，一會兒是“要不油炸，看起來挺肥的，油應該不少吧”，等等類似的話。

他伸出手，手掌探入河中，摸索了兩下，再伸出來時，手中抓著一只不停扭動身體，掙扎的魚頭大妖。

大妖穿著鱗甲狀的外袍，除了魚頭外，其它的身體部位與人相差不大，只是手腳如蹼，身上遍布細密的鱗片。

“嗅嗅。”

陳長命提著魚頭放在鼻子跟前聞了下，驚訝道：“有香火的味道，你是草頭神，還是淫神？”

魚頭大妖恐懼地看著陳長命，這個與人族一般無二的人，魚嘴開合，發出難聽的聲音：“小的..小的..沒有大虞敕封，是..是淫神。”

“可惜了，我看你修為不錯，還想著你能混個正神當當呢。”陳長命有些遺憾，除了胡偽，他到現在還沒見過第二個正神。

“我問你，你吃人嗎？”

“不..不吃..”

“不吃啊，那這些人骨頭是從哪兒來的？”

陳長命捏起一塊白骨，在魚妖眼前晃了晃，魚妖頓時身子一顫，突然改口求饒，魚眼里流下了淚，手掌學著人的樣子合十作揖。

“大王，您饒了我，我再也不吃人了！再也不敢了！求您放過我！我收藏地有很多寶貝，都交給您！饒了我這一次，我一定改吃素！再也不吃人！”

魚頭在陳長命手中上下亂動，狀若磕頭，陳長命沒好氣道：“我又沒說現在殺你，你哭什么。”

“您..您要放了我？”魚妖驚喜地看著陳長命。

“放你？我為什么要放你？”陳長命拍了下魚頭，笑吟吟道：“我也是神，神需要信徒，我看你就不錯，愿不愿意做我的信徒？”

魚妖聽陳長命這么說，放下了心，心想我怎么說也是個煉神返虛大妖，這位大王也許就是看重了我的修為，要收我當手下。

“小的愿意，拜見大王！”

“很好，現在就給我磕個頭，貢獻香火吧！”

陳長命手掌放在了魚妖頭頂，想了想，隨口道。

“先來二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