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皇朝。

三河府。

黑山。

黑山地處三河府下郊野，二十年前，尚有人煙，山中野獸不絕，生機盎然。

而如今的黑山，村莊之中的百姓盡皆逃離此地，鳥啼狼嚎之聲不聞，一片死寂。

在黑山山頂，一座孤零零的破廟坐落，漆黑的天色籠罩下，將廟前的大堆野獸枯骨遮掩，一陣風吹過，破爛廟門的“吱呀吱呀”聲響成為死寂的黑山中唯一的動靜。

卻是顯得瘆人可怕。

“好餓啊...”

陳長命體乏無力，躺在草地上，無神地望著天空，不見光亮的夜空里，瀝瀝淅淅的小雨滴落，將本就饑腸轆轆的身子更添冰冷。

他翻了個身，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就要往回走，找不到吃的，在這里一直躺著，也沒甚意思了。

該死的神像，困著自己不能離開破廟方圓十里，明知道山外就有吃的，可自己就是沒法子吃到。

還有那些個愚民，我又不是要吃了你們，只是讓你們每日給我提供家畜，供我果腹，如此一個個畏我如鬼，全都逃了出去。

呵！

在這里，有我的庇護，你們小命無憂，去了外邊，這山下的邪祟可不在少數，更遑論那些個比妖魔邪祟還要惡上三分的人？

愚不可及！

但現在他連開口大罵那些村民的心情與力氣都沒有，他現在只想找一口吃的，填一填自己已經餓了五天的肚子。

踉踉蹌蹌往前走了不過數十步，陳長命腿一軟，差點栽在地上。

他跪在地上，按著地面大口大口喘氣。

正要站起來繼續走，抬頭，兩道綠油油的光芒正盯著自己。

再細看，他發現，是一張毛茸茸的黃皮子臉。

“凡人，你看我是人是妖？”

半個陳長命高的黃皮子人立，堪堪如跪在地上的陳長命齊平，它一張尖細的臉上露出一抹擬人的邪笑，伸出爪子將陳長命拉到自己眼前。

黃皮子伸出舌頭，舔了舔牙齒，離得這么近，陳長命都能聞到它嘴里的腥臭氣。

想吐，但什么也吐不出來。

“凡人，告訴我，你看我是人是妖？說對了，我不吃你。”

被雨水打濕的長發粘住了陳長命的半邊臉，只露出一只眼睛，還有小半邊嘴唇。

陳長命冷淡地盯著它，反問道：“你是第一次出來？”

黃皮子眨了眨眼，毛茸茸的臉上詫異道：“是不是第一次，跟我問你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沒關系，只是我現在太開心了，所以多嘴了一句。”

陳長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用手撩起另外半邊的長發，露出下面的半張臉，直勾勾地盯著黃皮子，幽幽問道。

“那你看我，是人是邪？”

露出的半邊臉龐，空空蕩蕩，透過去看，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面對這人不人，鬼不鬼的陳長命，黃皮子害怕了，它膽怯地松開了爪子，因為此時的陳長命身上突然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它禁不住陳長命邪異的注視，跪在地上，不停磕頭作揖：“您是人！您是人！”

恐懼的回答蓋過了雨聲，陳長命猙獰地大笑起來，空蕩蕩的腦袋里，半顆腦子來回滾動，披散的長發飛舞，狀若邪魔。

他一把按住黃皮子的腦袋，頭湊到它的腦袋上，輕聲道。

“你答錯了。”

下一瞬，陳長命一口狠狠咬在它的腦袋上，用力一扯，腦漿飛濺。

“啊——，上仙放過我！求上仙放過我！”

黑山空曠的荒野上，響徹黃皮子的凄慘嘶吼，陳長命充耳不聞，兩手抓住它的腦袋，任憑黃皮子掙扎，雙爪在自己身上抓出血痕，抓爛血肉，緊緊咬住不松口，吮吸的聲音混在慘叫聲里，更添韻味。

他的眼里充滿了饑餓后進食的快感，整個腦袋恨不得鉆進黃皮子頭里。

毛骨悚然的咀嚼硬物的聲音從他的嘴里發出來，接著是吮吸聲，然后是吞咽聲。

而黃皮子已經沒有了聲息，只看到身體還在乍地抽搐，等陳長命抬起頭，黃皮子整個腦袋已經進了肚。

“舒服，實在是太舒服了，還是成了精的妖物好吃，有靈氣，有香味，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鮮血沾染的臉上是飄飄欲仙的舒爽，他現在終于恢復力氣了，只是這幾口，就頂的上虎狼之類的野獸三五只。

他左手提著沒了腦袋的黃皮子，掂了掂，滿意道：“這般的美味，還是要拿回去慢慢吃，細細品，吃完，我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不用忍饑挨餓了。”

陳長命大笑著，拍了拍肚子，提著無頭尸身，晃晃悠悠地往廟里走去。

雨下的大了，雨幕中，黑漆漆的山頭上，破廟、夜幕、由下而上的提尸上山人。

還有不見生氣、不聞生音的荒野。

老天默默地看著，只是眼角有了幾滴淚。

...

陳長命一腳踹開破廟的大門，“咚”地一聲，破門“吱呀吱呀”著，頑強地沒有倒下。

廟里不算臟，幾張草蒲團齊整地擺在正對廟門的地方，廟門正對的，還有一張掉漆的暗沉紅色的破木臺，臺上擺著一尊斑駁陳舊的神像。

神像半張臉上，一個拳頭大的空洞破壞了整體的美感，仔細瞧，神像首內空空，一絲絲暗紅色的液體從里順著空洞淌出，流落在神像身子上，干涸成暗紅的色斑。

看也不看神像，隨手抓過一張蒲團，陳長命坐在上面，拿起無頭尸身就開始大口撕咬吞吃。

好一會兒，令人牙酸的骨頭咀嚼聲停下，小半個身子和兩只胳膊都進了肚子，陳長命才放開黃皮子的尸體，長舒口氣。

也不管臉上、嘴上、身上的血跡還有碎肉，骨頭渣子，往后一躺，陳長命舒服地瞇起了眼。

來到這個狗屁的亂世虞國已經二十年了，自打出現，自己就一直待在這座黑山上，被困在這座廟里。

準確地說，自己是被這座神像困在了這里。

說來好笑，自己穿來這里的原因，是因為上山游玩時，進了山上一座久無人入的廟里，對著神像拜了拜，結果一轉眼，就被扔來了這里。

而這座神像，跟自己拜的那尊神像，除了臉上多個洞，其他一模一樣。

“淦你娘！”

陳長命日常對著神像豎中指，要不是有神像的束縛，自己何至于只能在這座山上晃悠，早就出山找吃的去了。

這神像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就連山里原來的村民都被嚇跑了，害的自己只能抓野獸來吃，本地的野獸吃干凈了，就碰運氣，等其他地方的野獸跑進黑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捕食，黑山的死氣過重，到后來，路過黑山的野獸都開始減少，導致自己時常吃一口，餓三天。

而今天能抓到成精的黃皮子這種大貨，真是走了大運，在這之前，自己只抓到過一只成了精的山雞。

陳長命抱著剩下的黃皮子尸身，打了個哈欠，美美地睡了過去。

睡夢里，他夢到自己每次出門，都能碰上一只成了精的野獸，抓住之后，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