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廣而言，在見識到趙猛的天賦之后，他一直都有聯姻的打算。

所以才會介紹他覺得最合適的表妹柳如燕出去。

然而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叔父秦敖只是第一次見面，居然也起了同樣的心思。

而且一張口，就是要把自己的獨女給嫁出去！

他叔父的女兒，自然就是他秦廣的堂妹啊。

只是他這堂妹可與表妹完全不同！

不但姿容樣貌更甚一籌，隱隱有好事者傳出云州第一美人的名號。

而且真的是聰慧異常。以女子之身，師從云州隱居大學士，在世家豪門之間，也有才名著稱。

更何況其父乃是秦氏族長，是云州主將之一，如此身份地位，比他秦廣還要高。

便是這樣的女子，他叔父居然舍得嫁給趙猛？！！！

這一刻，秦廣忍不住吞咽口水，便是他的心中也隱隱升起一股酸意。

然而此時的趙猛根本不曉得是什么情況，他并沒有直接答應秦敖，而是一直看著秦廣，等待一個答復。

直到看見秦廣艱難地朝著他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我堂妹確實更適合你。

趙猛這才轉頭看向秦敖道：

“小子，愿意聽從大人安排。”

“好好好！”

見此情況，秦敖頓時一樂。

他非但不怪罪趙猛方才的猶豫，甚至還有一些欣賞。

倘若趙猛一聽他要嫁女便不顧及秦廣的顏面，那必是薄恩寡義之輩，那他反而要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真的招其人為婿了。

但這趙猛在聽了他的話之后，先是看向秦廣，一直等到秦廣有所示意之后，才最終同意。這樣的表現，才更能看出其人的性情啊。

三人的交談也終于到了尾聲。

不過按照秦敖的說法，要等到其女求學歸來之后，兩人再見上一見，然后商討婚事。

隨后秦敖離去，趙猛回到秦府的客房休息。

而秦廣卻是急匆匆地返回后宅。他卻是有些苦惱，自己到底該怎么去和表妹說這件事。

不過在后宅里，他聽聞自己姑姑所言，表妹因為有了心上人，所以提前拒絕了此事后，他終于松了一口氣，言道如此便再合適不過，將這件心事放下。

……

趙猛與秦府聯姻之事暫告一段，不過其人到來引起的種種影響和討論，卻在整個秦府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秦府附院。

柳如燕坐在庭院石桌前，有些心不在焉的繡著手中的刺繡。

今日府中如此熱鬧，人人都知曉這是為了給她表兄秦廣接風洗塵。

不過其他人關注的心思都在秦廣身上，而她卻是想著另外一個人。

那位被表兄給她提親的趙校尉。

她自然不是念掛那位趙校尉，只是擔心自己的婚事。

雖然她已經拜托阿娘和秦夫人去說了。

但若是表兄還是執意要撮合，那可怎么辦啊！？

到時候去見上一見？

可若是真的見面的話，又該怎么說呢？

她倒是不在乎那位趙校尉怎么看她，卻不想給表兄還有秦夫人她們留下壞的印象。

哎，也罷，若是當真推脫不掉，見了面，還是直言相告好了，他一個邊軍校尉，又怎么配得上自己呢……

便在柳如燕心念雜亂的時候，院落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緊跟著便看見小丫鬟一路歡天喜地地跑進來，嘴里還嚷嚷著：

“小姐，小姐！那位趙姑爺回來了！”

一聽這話，柳如燕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喜道：

“不是說了不要叫他姑爺嘛，你這丫頭怎么回事啊！”

然而小丫鬟卻并不在意自家小姐的臉色，跑到跟前停下，依舊滿心歡喜道：

“可是那位趙姑爺真的好厲害啊！”

“我聽人說，說，說他還好像已經是那個什么脫胎換骨了呢！”

“府里好多少爺公子都練不上去呢，他一下子就練上去了！”

聽聞此言，柳如燕頓時有些驚訝。

這是怎么回事？

那人不是邊軍校尉嘛？

邊軍校尉不是那個什么氣血的層次嘛？

怎么一下子就脫胎換骨了啊？

盡管心里已經泛起了各種念頭，但她面上依舊鎮定，卻是道：

“那看來，倒還是個有些本事的。”

“不過邊軍出身的能練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練了多少年了。”

“而且以后一輩子也升不上去了，也就這樣吧。”

可是丫鬟卻是使勁搖頭道：

“不是啊不是啊！小姐。”

“姑爺很年輕呢，他們說，姑爺才22，比小姐你才大一歲呢！”

“22歲就能練到這個樣子，我聽府里其他人說，姑爺是真正的天才，以后一定會和大老爺一樣厲害呢！”

小丫鬟還在巴拉巴拉地說著，可是柳如燕這會卻是渾身都有些僵硬，她甚至拿不住手中的針線，卻是一下子掉落到了地上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沒事吧？”小丫鬟這才注意到異常。

“沒事……”

柳如燕僵硬一笑，俯身，勉力將針線撿起來，可手指卻是抖動個不停。

二十二歲？脫胎換骨？！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她的心中竟是升起幾分酸楚來。

她想，這人若真是這般厲害，那就早說啊，自己又怎么會急急忙忙去拒絕這門婚事呢？

可如今已經在秦夫人面前拒絕過來，難道還要她拉下臉面，再去反悔嘛？

還有，表兄啊表兄，你態度一定要堅決一點啊，就算妹妹我說不嫁，你可以安排我們先見見面嘛，沒準我就回心轉意了呢？

哎，罷了罷了，便是真的錯過了，那就錯過吧。

終究只是一個外人罷了，天賦再高，得不到秦府的重視，又能怎么樣呢？

我柳如燕找一個真正的世家公子，難道不比他好嗎？

柳如燕啊柳如燕，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面色幾番白轉青，青轉黑，最終帶起幾分釋然，柳如燕終于微微顫顫地撿起了針線。

她依舊強自鎮定的刺繡，可是那細細的針頭卻怎么也刺不對位置。

終于，柳如燕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眼角的余光卻死死盯著小丫鬟道：

“對了，你知道那位趙郎現在住在哪里嗎？我只是好奇問一下啊。”

“趙姑爺現在就住在府中呢！”

“他不是外人嗎？怎么能住在府中？”

小丫鬟不疑有它，卻是興奮道：

“趙姑爺很受府上的重視呢！”

“我聽人說，府里舉辦的宴會，趙姑爺也去參加了。”

“還有還有，小姐，你猜趙姑爺坐在哪一桌？他就和秦廣少爺坐一桌呢！”

“我聽說，府里的那四位老爺，都專門和他打了招呼，態度可好了。”

“甚至大老爺專門把他留了下來，要說些私密話呢！”

“我還聽說，其他少爺手里，最近都被抽走了兵，騰出一個位子來，就是專門給趙姑爺準備的。”

“大家都說，這是大老爺特別看重趙姑爺，等到以后，指不定就成了咱們府上的頂梁柱呢！”

“小姐，等你以后嫁給了姑爺，說不定，說不定你就能和大夫人他們一樣，住很大的宅子。”

“到時候會有很多人伺候您。”

“我呢，也可以管幾個人，沒準就做到管事了……”

小丫鬟喋喋不休地說著，說到最后甚至幻想起自己的美好未來。

可是此刻的柳如燕卻是面無血色，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眼角嘩啦啦地流出眼淚來，整個人甚至有些神情恍惚。

小丫鬟說了一大堆話，到最后才發現自家小姐的情況不對，急忙道：

“唉！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啊！”

可是柳如燕卻是擦了一把眼淚，忽而神色堅定道：

“趙郎到底住在哪里？”

“啊？不知道啊，得去問呢。”

“那就去問！”

言罷，柳如燕立刻朝著庭院外面走。

可是走了兩步，她突然又停下來道：

“不對不對，現在不應該去找他，應該去找夫人！”

這般想著，她又繼續往外走，可是行了兩步之后，她又恍然過來，急急忙忙返回來，將手中的刺繡丟下。

等到丟下刺繡后，她又呆在原地，想了想，最后卻是一咬牙，對著丫鬟道：

“去把那身新衣裳拿出來，我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去見他。”

……

此夜。

秦府的后宅。

小丫鬟走在前頭，領著柳如燕前行。

沿途的仆婦見是她們，便沒有阻攔。

等臨近宅院前，柳如燕瞧見屋子里燈火通明，不時還有一男子說話的聲音傳出來，伴隨著女子的笑聲。

柳如燕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她知曉這是表兄秦廣也在秦夫人這里。

“柳如燕啊柳如燕，你要抓住這次機會啊！”

她這般想著，再抬首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了一派端莊從容，隨后蓮步輕移，走進屋子里。

與秦夫人還有表兄先后打過招呼過后，秦夫人與她聊了幾句家常，隨后便將話題轉到了那趙猛身上。

“哎呀，這位趙校尉當真是了不得啊，我還從未見過我阿兄這么看重一個人。”

一旁的秦廣接口道：

“自是如此，否則我怎么會一開始就提他與表妹的親事呢……”

聽聞這話，柳如燕心下一喜，她知曉機會來了，正準備開口，然而下一秒，卻聽見秦廣繼續道：

“可惜此事已被叔父阻絕，按照他的意思，是要將堂妹嫁給趙弟了……”

“堂妹？你是說誰？”

“自然是叔父的獨女……”

“哎呀，這可了不得啊，那趙姓校尉竟然這么厲害？那如燕豈不是……啊，還好我家如燕已經有心上人了，對吧，哈哈……”

秦夫人也是一驚，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不太恰當的話，可在注意到柳如燕還在之后，她才打了個哈哈，遮掩過去。

可是此刻的柳如燕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她雙目無神，直直看著前方發呆，耳邊全是嗡嗡的聲音，什么也聽不見，腦子卻是一直在回想秦廣那句“叔父要將獨女嫁給他”。

她在屋子里坐了許久，到最后自己是怎么走出來的都不知道。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進房間，關上門。

“小姐？小姐？！”

小丫鬟在外面呼喊。

可是柳如燕怎么也聽不見，她只是蹲下身子，抱著自己的膝蓋，忽而一下便哭了起來。

因為她知道，她柳如燕翻身做富貴命的機會，就這樣被她自己生生放棄了……

恨，她好恨自己啊……

……

當晚，同住在秦府某個院落之中的趙猛，并不知道一位素未謀面的女子因為他而哭得稀里嘩啦。

不過便是真的知道了，以他的性子也不會在意。

因為此刻他的卻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此前提前輪換返回的緣故，他用大藥加速修行的計劃被拖延許久。

如今也算安穩下來，有了著落，自然要開始沖刺脫胎換骨第二層境地。

畢竟秦氏看好他，也是因為他那個所謂的天才之名。而他想要在這云州府城之中真正的立足，也需要自身擁有足夠的實力。

除此之外，趙猛還打算借助秦家的勢力，去打探打探武道脫胎換骨境地之后的道路。

云州府城之地，高手眾多，總不可能像邊關那種地方一樣消息閉塞吧。

有了這樣的念頭，第二日一早，趙猛跟隨秦廣返回軍營的時候，便直接了當的問了出來。

“脫胎換骨之后的境地？”

秦廣有些詫異地看了趙猛一眼，不過他只當是天才之輩自有的心氣，也沒放在心上，只是道：

“趙弟你既然問了起來，我也不瞞你。”

“武道之路，至脫胎換骨便是終點。”

“但世間強橫之輩，卻并不止步于脫胎換骨。”

“你且安安心心的練武，練兵，待你到了相應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答案了。”

“你眼下知道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面對如此模棱兩可的回答，趙猛并不滿意，依舊追問。

秦廣最后才勉強露出一點口風：

“此事不但與你自身實力有關，也和你練兵有關。”

“多的其實我也不知曉，但是等你練到脫胎換骨第二層之后，我族中自會有長輩來找你說明此事的。”

“以你的天賦，練完淬骨，應當只要兩三年的時間，到時候，你手下的士卒應該差不多全入了氣血的門檻。”

“我知曉的便只有這么多了……”

言罷，秦廣在趙猛肩膀上拍了拍，隨后離去。

而趙猛站在原地，神色之間卻帶著幾分異樣。

“武道三境之后的道路，與練兵有關？”

“所以這才是正軍士卒全都是練出氣血的武卒的真正原因？”

“武道之后的道路，看起來有點意思啊……”

“不過，我若是要完成淬骨，又哪里需要兩三年的時間呢……”

“既然如此，還是先增強自身實力再說罷……”

心中諸多念頭閃過，最終趙猛卻是面無表情地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