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老幾乎是被程毅一個異能就打成了重傷，除了能偶爾感知到周圍的變化之外，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昏迷陪伴著他，幾乎和一個植物人沒什么區別。

原先那些口口聲聲說著仰慕他的女同志們，見他不一定醒過來之后，都和他分道揚鑣，只有謝樂把他帶回了異能學院，耗盡自己全身的異能來給亞老換血，以維持生命。

其實亞老在當初見到謝樂的第一眼，就知道謝樂是誰了，畢竟是自己的白月光，相似的臉龐總能瞬間把他的回憶倒帶，但他始終不知道謝樂冒出來是想做什么，畢竟人心復雜，他總是有戒備的。

但過了幾天之后，他全身的血都已經被謝樂換了五六遍，那些程毅殘余在他體內的異能才被完全清楚，他也從黑暗中醒了過來，一直到他重新回到了C5行星之后，謝樂也是半點要求都沒說過。

只是略帶著關心囑咐了一句‘萬事小心’，就不再多說什么，隨后就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之中。

這讓亞老想起來了謝樂的母親，溫婉如畫，十分恬靜令人心安的姑娘，話不多，但總是會在他風塵仆仆的回來之后，端上一碗熱騰騰的湯面。

說到底，也是亞老自己做的一樁錯事，從一開始，他就是虧欠謝樂母女兩人的，但謝樂不哭不鬧的，反而現在連和他相認都不愿意，一個勁的只是做大好人。

怎么會這樣，明明戳破了身份之后，他們父女相認，謝樂可以省去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功夫，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人人狂想的一切權勢身份，說是跨越幾個階級也不為過。

就連阮杞都曾經和亞老說過：“我的學院里啊，有個小姑娘，聰明溫婉的很，又會做一手好飯菜，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式，我原本想著找個機會，把她引薦給你，她自己也省了功夫，可說來說去她就是不愿意，非說自己光明正大得到的前程仕途才作數。”

當時阮杞說的時候，亞老也沒太在意，只覺得是兩個人之間的閑聊而已，卻始終沒想過，或許阮杞在那時候就已經提醒他了，只不過是他自己沒注意罷了。

等到亞老終于想通了，動身去找謝樂，卻發現異能耗盡的謝樂面對星際覆滅，幾乎沒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就那么蓬頭垢面的死在了一個山坡上。

亞老找了許多辦法，用盡了身邊一切的資源，都沒能換回來謝樂一丁點鮮活的氣息，絕望的他一頭烏發參雜白發，變成純白發，終究是無可奈何。

所以，等到謝樂從黑洞中走出來的時候，亞老早早的就蹲在了那里，上去攔住了謝樂。

兩個人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周圍是呼天喊地的慶幸哀嚎聲，亞老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算為時太晚，站在謝樂面前，他只問了一句：“我以后盡我所能的對你好，能不能彌補之前的虧欠？”

謝樂恍惚了一瞬間，反應過來之后倒是笑了：“您對我何來虧欠一說？”

就這么一句話，讓亞老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稍微緩和了謝樂和他之間的父女隔閡。

現如今好不容易謝樂能光明正大的喊他一聲‘爸爸’，亞老看著眼前情緒晦暗不明的程毅，心里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哪怕程毅現在就要動手，亞老拼出這條命也要護住謝樂。

晚宴上一片死寂，程毅站起身，緩緩地走到了謝樂跟前。

大廳天花板上打下來的燈光灑在程毅眉眼上，纖長的睫毛擋住了眼神中暗淡的情緒。

亞老的手指都已經摸上了粒子手槍的邊緣，甚至防御罩落下與否都只看程毅會不會再往前更進一步。

可程毅只是站在那里，越過亞老看著謝樂，抬起頭，眼中支離破碎的蒼白終于被眾人所察覺到：“你替我養她幾天試試。”

果然，她還是不喜歡自己，更喜歡她師姐……

謝樂怔在原地，神色帶著慌張：“我……這怎么行……萬一……”

“我從前住的別墅是空著的，里面有不少她能用上的東西，你需要什么，盡管進去拿就好。”程毅遙遙看著手心的珠子飄起來，又落進了謝樂手心：“我每天都會過去看她，不用擔心有人打擾你們。”

垂下眼眸，不再去看。

手心捂著珠子，還能感受到珠子上活潑了一些的能量，謝樂很是不明所以，但看著程毅一改往常的威風，現在看著很是難過，謝樂也不再推辭，只是認真的點頭：“好。”

還以為是個白撿來的女兒，但看著剛一在C5行星露面，就能和程毅打好交道，還替他照看珠子，原先心里還有些看不起謝樂的人們，忽然態度就好了許多。

一連串的給亞老道喜，又送上了好多寶貝。

程毅送完珠子之后沒有再多停留，掃了一眼就起身離開晚宴。

鄒毓有心想把程毅留在這里，但看了一眼程毅的背影，還是沒能說出口。

月光從天上傾瀉下來，把程毅的影子拉的長長的，鄒毓收回目光，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是太孤單了。”

曾幾何時，星際里只要聽過程毅名字的人，都想盡一切辦法來巴結他，特以打聽他的喜好。

有人說程毅喜歡兇猛野獸，有人說他只喜歡做機甲的珍貴材料，但無數的好東西送過去，沒一樣被他留下來。

于是后來人們口耳相傳，說程毅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了。

真的是什么都有了嗎……

坐在C5行星最高的樓頂上，雙腳懸空，任由風聲從耳邊吹過，程毅握緊了手，嘴角死死抿住。

他想不通為什么珠子在自己手里的能量不進反退，到了謝樂手中就那么的迫不及待。

只要一往下想，程毅只覺得窒息……

是，程毅以前做過許多荒唐事，也不把原茵的性命放在眼里，也曾經重傷過她，也算計過她。

程毅在黑洞中徹徹底底的作為一個旁觀者，簡直想打死自己。

但那都是以前了，后來，她分明說過真心喜歡他，分明就是說過……

是……真心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