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換什么？”

一聽方鴻華的話，王通頓時就急了。

臉上浮現出火意的同時，甚至直接都擼起了袖子。

“唉！黑仔！你別急嘛！你先聽我跟你說嘛！”

這時候，方鴻華反而是一副不急不躁的理智態度，直接摟住了王通的肩膀，耐心地解釋道：“你們呢，也應該都知道我媽的脾氣哦！”

“噢！我說的不是她摳門這一點啦，而是她想要的東西，她就一定會想辦法死皮賴臉的要的！”

“你們這次就算拒絕了我，也沒有辦法的，她以后還是會找各種辦法逼鴻安你換的！”

“那個……雖然我也知道不公平，但是她是我媽，我肯定是幫親不幫理的！所以……鴻安啊，我勸你還不如這次直接就換了！”

“當然啦，我也知道這么換對你有點不公平！但沒關系嘛，哥哥我可以補償你嘛！”

方鴻華將胸口拍得砰砰作響，一番話也說得頭頭是道，道理乍一聽還拉滿了。

聽得王通一時竟然都忘記了反駁，忍不住問了起來：“怎么補償呀？”

“這補償，那就多了！”方鴻華信誓旦旦的道，“只要鴻安愿意換，以后平塘下這畝田的安全就包給我了！”

“安全？”王通一時沒跟上他的腦回路。

“對！就是安全！”方鴻華似乎對自己發明的這個叫法相當的得意，瞇眼笑著解釋了起來，“就比方說，如果像去年那樣田如果要旱到了，我可以保證幫你弄到水？”

說到這里，他將腦袋朝著方鴻安和王通湊了過來，笑嘻嘻的道：“你們知道去年我們為什么能斷到方慶順他們家的水嘛？”

“嘿嘿！我們早知道他們在旁邊的磚塘挖了井車出水來了！方慶順這倔驢，生怕別家發現，白天都不敢引，偷偷等到晚上再引，結果……哥哥我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前不久我又去了看了！磚塘里那個坑井還在，里面滿滿當當的都是水！今年如果旱了，我幫你弄架水車直接去抽！有我在，我擔保他們方慶順和他婆娘屁都不敢放一個！”

“哼！那口磚塘本來就是生長隊的時候建公房燒磚挖的，憑什么他方慶順家去挖！”

他正義凜然的說完，似乎還覺得不夠，又道：“還有……我聽我爸說，你們家的田這兩年這不老有別人家的牛偷吃秧苗、踩秧，還有人偷割嘛！”

“只要你答應換了田，我這就把話喊出去，誰家的牛要是敢吃你們家、踩你們家秧，我就把他家的牛宰了！”

“還有偷割的……”

“……”

方鴻華越說越起勁，一連說了好幾個好處，聽得王通是一愣一愣的。

關鍵是，除了方鴻華說的弄水的事情太過分了之外，其他的似乎……好像，確實是有那么一些好處的。

在時下的山村里，人善被人欺是經常的事情。

像安表哥這種父母早沒了，村子里的大伯不照顧著就算了，反而還有個刁伯娘總是算計。

是屬于那類最常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下暗手欺負的對象。

這幾年以來，每每想到這些，王通的母親有時候都會忍不住抹眼淚。

如果說，在種田的事情上，有方鴻華這樣一個惡霸表哥去出頭保護一下，未必不是壞事。

看王通被自己說服的表情，方鴻華那得意勁就更大了。

他這幾天去縣里，最大的收獲就是去縣城里新開的錄像廳看了幾盤香江那邊傳進來的錄像帶，看得他叫一個熱血沸騰，完全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看完出來，他摩拳擦掌的只恨不得收上一群小弟，出去外面的花花世界大展拳腳。

也所以今天才會一改尿性，開始講起了道理。

不過，一轉眼，方鴻華卻發現一邊的方鴻安抿著嘴，嘴角微微的揚起，似乎是在……笑？

方鴻華看得分明，這種笑明顯又不是因為被自己說服了。

而更像是在看戲的，局外人的那種笑。

方鴻華腦筋一抽，這才想起來，今天的方鴻安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怎么說話，始終在一邊默然不語，面對自己又完全沒有任何緊張亦或是半點的激動……

這讓他感覺相當的陌生。

“鴻安！”

氣氛已經到這里了，方鴻華也來不及多想，直截了當的對方鴻安道：“你同意換了吧！”

方鴻安嘴角向上勾起的弧線瞬間收了回來：“不換！”

“為什么呀？”方鴻華瞪大了眼睛，不信方鴻安拒絕得如此干脆。

“不想！也不需要！”方鴻安干脆的給甩出幾個字。

“你……”

方鴻華正準備繼續說服方鴻安，但方鴻安這次沒給他機會，嘴里再次斬釘截鐵的吐出四個字：“就是不換！”

“方鴻華氣得直跺腳，“鴻安！我都說得這么明白了，你還是不給我面子是吧！”

“不給！”又是干脆的兩個字。

“我……”

方鴻華氣得臉都紅了，伸出手，正準備說狠話，方鴻安悠悠的聲音再次打斷了他：“要不……打一架？”

這話一出，方鴻華先是氣得咬著牙手都握緊了拳頭，但目光觸及到方鴻安眼中那一抹冷意，他那已經積攢到爆發邊緣的怒意，陡然掐住了，不僅沒有爆發出來，反而開始急速消退。

“哼！”

“我好心勸你你不聽是吧！好好好！江湖路……路長，我們就走著瞧！”

他扔下一句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半吊子話，拉著謝冬強轉身就走了。

“這個……”王通看著二人背影隱沒的方向，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走吧！沒事的！”方鴻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往大門走去。

“來了！”

聽著方鴻安這沉穩的話，王通忐忑的心不知怎么的，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兩人快步走到門口，蘭文繡的身影已經倚在門邊候著了。

“方鴻華，沒頭沒腦的跑過來說換田的事情！沒事！打發走了！”

方鴻安知道她應該是看到了剛才談話的情形，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給了一個穩穩的微笑。

“嗯！好！”

蘭文繡淺淺一笑，轉身回了伙房，端出了一直溫著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