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角落的房間，院長辦公室內。

院長已經燒好一壺水，拿起熱水壺，往茶壺倒了一點已經放了茶葉的開水。

“院長，您叫我來是有什么事嗎？”

“先坐一會兒吧。”

上原清水沒有接著詢問，按照院長的意思找了一種椅子坐下。

院長拿出杯子，拿起茶壺倒好一杯滾燙的茶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他頓時感到受寵若驚，趕忙詢問：“院長，您怎么……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院長不緊不慢，呵呵一笑，“孩子，你真是跟你父親一樣謹慎呢，說句實在話，你跟你父親太像了，我好幾次都將你們給混淆。”

“只是有點可惜……唉，老了，老了！這些破事不提也罷。”

“嗯，明天和意外誰也不知道哪個會先來。”

“本來我也以為你會跟你父親一樣沒有依靠，直到看到你有一個真正的朋友，我真心為你感到高興！”

“村介那孩子很懂事，還很聰明。”

上原清水輕輕勉了一口茶，“這幾年他幫了我許多忙，做事很冷靜，也很聰明，是個值得深交的摯友。”

他單刀直入，“院長，您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說嗎？如果能幫上忙我會盡力的。”

院長垂下頭，目光游離不定，“你覺得櫻澤那孩子怎么樣？”

“花本櫻澤嗎？挺好的啊，既聰明做事又利索，很會照顧人。”

“這么聰明的女孩子可不多見，而且光是積極向上這種氣質就很厲害了。”

院長再次搭話：“櫻澤那孩子真的很好。”

上原清水附和道：“是啊，挺厲害的一個女孩子。”

院長靜靜看著上原清水，聲音有些低沉：“清水，你真的要裝下去嗎？”

他沉默良久，最后放下茶杯苦笑道：“不，我只是不理解院長您的做法。”

老人再次幫他倒了一杯茶，“鳥兒需要一雙翅膀才能飛向藍天，我想，這個破院子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

“院長您別這么說，對于她而言，這個院子就是她的家，鳥兒擁有翅膀也不一定會飛，但家能給她溫暖，不用飛去外面危險的世界。”

“你是這么想的嗎？”

“我……

上原清水啞口無言。

他聯想到了自己變成雪鸮的那一夜，躺在病床上的他也渴望走向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疾馳而過的車輛碾成一攤血肉。

它沒有畏懼，因為自由的感覺真的很吸引人。

那一夜，剛剛擁有翅膀的貓頭鷹選擇勇敢地飛出了窗外……

上原清水不知道從何時起開始心虛，“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對吧？”

“可現在就是她最合適飛翔的時間，她等得起，我等不起。”

“我一直把她當做親女兒看待，包括你的父親，我也把他當做親兒子，甚至院子里的孩子……

“她需要一個引路人。”，院長走到上原清水面前，突然雙膝下跪，頭伏在地上，朝著他跪拜起來！

“這也算是院長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了。”

“我已經對不起你父親了，不能再看到櫻澤也從滔覆轍他的后路！”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

“院長！”

他趕忙扶起地上的老人，“院長，有什么話好好說，您先起來！”

看到這一幕，上原清水先急了……

“好好好，我答應您，您先起來！”

……

孤兒院天臺上，下過雨的樓頂很潮濕，甚至現在還下著蒙蒙細雨。

一縷細煙緩緩飄散在空中，上原清水雙手交叉搭在陽臺上，右手捏著半根煙。

他從院長滄桑的眼睛看到一絲苦澀與無奈，那些東西交雜在院長的內心深處，不斷折磨著這個嶙峋的老人。

比起讓一個孩子能夠健康成長，那些所謂的面子他也可以放棄。

他不惜拉下身為院長的尊嚴去求一個晚輩，或許他有很多選擇，以院長的人脈完全可以尋找一個家境更好的人領養。

可他偏偏選了自己這么一個廢人，一個快要死掉的廢人！

為什么院長當時情緒這么激動？當年原主父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難道說有什么隱情？

現在的上原清水可沒理由去思考這些東西，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沒有足夠的價值。

雖然院長還不知道上原清水應該沒多長時間可以活了，上原清水也不確定未來的路。

他只是想盡量避免與更多人產生羈絆，或許他以后不在了也就不會讓更多在乎他的人難過。

沒有人會理會一個孤僻的人，他們頂多只會對此產生厭惡感。

“我當時真的應該死掉嗎？”

他掐掉煙頭，“嘖，真是的，我在想什么？”

隨后轉過身，準備下樓，剛好撞見站在天臺門口的院長。

“院長，您不是在辦公室處理文件嗎？”

老人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又抽煙了，你真是跟你父親一樣，老是不服管教！”

上原清水頗有些無語，他根本就沒見過原主父親，更別提怎么知道他的習慣。

誰會知道原主父親也是這幅鬼樣？

他拿出煙盒晃了晃，煙盒沒有發出響聲，“院長，下次不抽了！”

“算了，你過來吧，我交代你過幾天要辦的事情。”

“什么事？”

上原清水信步走來。

“大概這周星期五她就搬來你家了，你悠著點。”

“我已經托好關系，櫻澤那孩子特招考試也通過了，過幾天就會入學，你以后記得多多照顧她。”

“沒問題，院長。”

他說完這句話，立馬意識到不對勁，“院長，櫻澤不會也是跟我一個學校吧？”

院長摸了摸胡子，“學費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不是，這不是學不學費問題，我……

“你就在家收拾好空房間，我會說服她的來你家住下。”

“這，我……

……

回家的路上，雨已經停了，只是空氣變得濕潤起來，但很清新。

上原清水叼著僅剩的一根煙，剛剛最后一根煙夾在耳朵上，院長沒有看見。

“村介，你早就知道了嗎？”

藤原村介掏出一包嶄新未拆封的煙遞給他，“我可不知道，或者說我沒料到。”

上原清水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隨后收下那包煙。

“真是的，敗給你了。”

“你這腦子啊，真是除了用在學習上不太行，其他做什么都這么聰明。”

藤原村介低下頭，無奈說道：“抱歉，以后不會了。”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已經習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