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在微風中窸窸窣窣，黑暗中仿佛潛藏著擇人而噬的野獸，月光照耀下，地面留下斑駁且猙獰的黑影。

陸生沒來由打了個寒顫，搓了搓手，放棄胡思亂想，點擊“來日方長”，提起斧頭砍了下去。

四斧下去，咔嚓，竹子應聲而斷，撞擊在地面上，當起一圈塵埃。

經過短暫的休息過后，他的體能不知不覺再次增加。

心里有些飄飄然，嘴角勾勒出笑容，心想在有“來日方長”的加持下，進步竟如此之快。

“要是這一幕被普通人看到了，恐怕會罵我是牲口吧！”

正如此想著，陸生耳朵動了動，隱隱約約聽到一個聲音。

“畜牲！大半夜還砍竹子，真晦氣！”

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問號。

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摸索過去，很快就在附近發現了一些人為活動留下的痕跡。

地面上零零散散扔著幾件絲織品，人影早已消失不見。

陸生恨的牙癢癢，心想什么人竟然這么沒素質，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竹林里罵人。

“肯定就是這人舉報我的！”

他憤恨地吐了口唾沫，決定接下來幾天要強迫自己上個夜班。

“只要我來的早，看你怎么受驚！”

接連一段時日，他日夜顛倒，每日只在午后休息兩三個時辰，其余時間全部投身在竹林中，心無旁騖地砍著竹子。

哪怕這樣，依舊沒有絲毫的困頓，反而越來越精神，肉身力量不斷增長。

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有人受驚的狀況再也沒有出現過。

上午時分。

湛藍的天際掠過幾只飛鳥，落在太虛宗院落內的枝頭上。

圣虛真人躺在搖椅上，手中捧著話本小說，看的入迷，嘴角時不時勾勒出會心的笑容。

徐長毅舞動著長劍，在院內閑庭信步，雖然揮劍緩慢，但內含美感，乍一看，頗有幾分劍仙的樣子。

蘇落平對此卻不屑一顧，認為自家大師兄的劍道只在面子上下功夫。

緩慢之劍，如何傷人？

徐長毅表示師弟你想的還是太淺了，我這么練自然是有道理的。

雖然劍緩，但勢足，只要動作足夠飄逸，舉手投足之間便可令對手肝膽俱寒，如此一來，對手未戰先弱三分。

蘇洛平認為這些就是歪理，沒有爭辯的念頭，專心致志研究自己的丹譜。

聚氣丹的成功，讓他打開新世界的大門，與聚氣丹相仿的增氣丹，想必也不在話下。

三人各忙各的事，氛圍格外融洽。

一柱香過后，徐長毅放下手中長劍，擦了擦額上汗珠，感慨道：“好久沒有這么悠閑的日子。”

這句話是由心而發，過去陸生在宗門的時候，為了維持自己的劍仙形象，害怕露出破綻。

他每日不得不徒步到郊外練劍，累了困了，都只能坐在堅硬的石面上休息。

不像現在，每天睡到自然醒，練劍累了，直接回去躺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師傅，這種好日子還能過多久？”徐長毅問道。

換言之，就是小師弟還有多久就煉體結束。

圣虛真人放下話本，頗具得意道：“這得看你小師弟有多軸。”

“師傅不愧是師傅。”徐長毅滿眼欽佩，由衷地拍著馬屁，“什么損招都能想的出。”

圣虛真人面色一僵：“滾一邊去，不會說話就閉嘴。”

徐長毅皺著眉，心想自家師傅如此不識好歹，怎么夸他一句反倒罵起人來了。

蘇落平開口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小師弟真能完成煉體任務？”

“不可能。”圣虛真人搖頭，言語篤定道：“這絕對不可能。”

“常人若用鈍斧砍竹，起碼需要數十次的揮斧，才能砍倒一根，這還不是身體孱弱之輩。”

“可想而知，想要砍倒一千根竹子，需要多久時日。”

“若是想要做到一斧斷竹的地步，更是天方夜譚，除非是天生神力的蠻族，才有可能做到這個地步。”

“蠻族？”徐長毅眨眨眼，對這個新興名詞很感興趣。

“師傅你見過蠻族？”

“自然是見過。”圣虛真人瞥了他一眼，回憶道：“少年游歷江湖之際，偶然間遇見過蠻族之人。”

“他身材高大，強壯宛若猛虎，仿佛身具十牛之力，一拳下去，若非身強力壯之人，輕則倒頭就睡，重則長眠不起。”

徐長毅暗暗心驚：“世間竟有如此得天獨厚的種族！”

蘇落平也感到詫異：“師傅，蠻族如此強橫，為何未見此族稱霸一方？”

“稱霸一方？”圣虛真人哂笑，“蠻族雖然是天生的戰斗民族，但也有難以遮蔽的缺點。”

他指了指腦子，搖頭：“這兒不行。”

“原來是這樣。”兩人恍然大悟。

圣虛真人繼而道：“實不相瞞，為師當時也與那蠻族起了幾分爭執，略施小計，便將那粗鄙之人拿下。”

徐長毅倒吸一口涼氣，左右逡巡：“小師弟回來了？”

圣虛真人：“？”

徐長毅嘿嘿一笑：“師傅你繼續裝。”

“嗯？”圣虛真人雙眼微瞇，給他莫大的壓力。

隨后繼續開口：“為師此言說的可是實情。”

“當年為師和那蠻族之人因一點小事起了爭執，他揮舞著大戟，宛若神魔般逼迫為師退讓，否則便要將為師砍成兩半。”

“那大戟足有為師兩人高，重達千斤，一戟下去，地面都在震動。”

“竟如此兇險！”徐長毅仿佛身臨其境，只覺一股煞氣撲面。

“為師是誰？鐵骨錚錚一身傲氣，豈能被這粗鄙之人脅迫？”圣虛真人一拍桌板，忿忿道。

“但為師不得不承認，單打獨斗，確實沒有任何勝算。”

“所以師傅你到底施了什么計謀？”蘇落平伸長脖子，對這個故事也來了興趣。

圣虛真人冷笑：“為師和他打了一個賭，我倆都不設防，指定位置，雙方同意之后，互相打一拳，誰倒地誰就算輸。”

“他指著為師的腦袋，獰笑說要一拳送為師歸西！為師答應了。”

“賊子其心可誅！”徐長毅拍腿，“師傅你呢？”

圣虛真人高深莫測一笑，道：“為師指著他的千斤戟，說要先出一拳，斷他一戟，已示警告！”

“這……”蘇落平不解，“師傅你這不是自討苦吃？”

“非也！”圣虛真人搖頭，老神在在道：“我提出這個條件，他欣然同意。”

“隨后按照約定的規矩，由為師先出一拳。”

“為師說到做到，沖著他的戟把，用出全部實力，狠狠鑿了一拳。”

“然后他就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倒地不起了。”

徐長毅：“……”

蘇落平：“……”

兩人深深看了眼自家師傅，沒想到故事竟然是這般發展方向。

圣虛真人哈哈一笑，暢快道：“粗鄙蠻族，不足道哉，豈能是為師的對手！”

“高！”

徐長毅豎起拇指，覺得今日終于跟著師傅學到了有用的知識。

蘇落平揉著眉心，心想自己始終差師傅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