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陳滿銀說到做到起了一個大早。

她在廚房和金寶金福一起將土豆餅全部做好，裝籃后，她們去了前天踩點過的一個街道檔口。

既然要長期擺攤，那定是要尋個長久攤位的，她們的攤位在一處交叉路口，位置還算不錯，人來人往也能看見，不過可惜就是周圍都沒啥攤販，搞得只有她們擺那里多少有點突出。

金寶金福合力支起木架子，陳滿銀撐開一把遮陽傘豎立在貨架上，麻布掀開做底，從籃子里拿出土豆餅擺放好。

第一次擺攤，陳滿銀稍顯局促，主仆三人將所有東西置辦好了卻一下不知道該干嘛了，看著人來人往的過路人，他們大多數路過時候只是斜著瞟了眼貨架上的土豆餅，沒有一個人多做停留。

陳滿銀苦惱的看著尚有余溫的土豆餅，這么香的餅子咋沒人光顧呢。

金寶似乎看出了陳滿銀的疑慮，提議道:“夫人，要么咱們也招呼招呼吧，我看別家都扯個大嗓門在那兒喊。”

“行。”

正巧一個路人路過，陳滿銀清清嗓子，“嘿！土豆餅要不要！”

路過的阿婆被她猛不丁說話嚇了一跳，板著臉，睨了她一眼，“死丫頭，要死啊”

說完，阿婆杵著拐杖快步離開。

陳滿銀苦悶地撓撓后腦勺，有些委屈:“不是，她罵我干嘛?我不就問她要不要土豆餅嘛？”

金寶一臉為難，“夫人，可能是不是咱們招呼的方式不對呢？”

金福附和，“是呀是呀，再試試呢。”

“我們可以喊，土豆餅喲，新鮮熱乎的土豆餅！”

陳滿銀眼睛一亮，“誒！對！”

她重振旗鼓，提高聲音:“土豆餅！土豆餅！新鮮熱乎的土豆餅喲！想吃的快來，來的快吃！”

后面兩句是陳滿銀突發奇想的，金寶金福也跟著她一起招呼。

一黃毛小兒舔著糖葫蘆站走到了攤位前，他舉著糖葫蘆認真的舔，聚精會神的盯著金黃酥香的土豆餅。

“小孩，想不想來一個土豆餅？”金福問。

小黃毛搖搖頭，“不要。”

“不要你一直站這兒干嘛?”金福心直口快。

陳滿銀扯了扯金福的衣袖，耐著性子對小黃毛道:“小弟弟，如果你要吃的話，姐姐幫你裝，不吃的話你站旁邊玩可以嗎？”

“那我要吃，你幫我裝吧！”

陳滿銀:“……”

她很想問這毛孩子有銀子嘛就那么橫，想來想去還是算了，跟個黃毛小孩計較什么，她拿出油紙裝了個土豆餅遞給小黃毛，“拿去吃，邊上去玩吧，行嗎？”

小黃毛接過土豆餅，點點頭走遠了。

金福很不平，“夫人你白給那小孩吃干嘛。”

“唉，沒事的，就一個土豆餅而已，他要是一直打發不走站這兒才麻煩呢。”

陳滿銀有些喪氣，站這擺攤快倆小時了，不僅一個餅子沒賣出去，連一個過來瞧瞧看看的人也沒有，除了那個小黃毛。

街上人來人往，婦女阿婆們一個個手中挽個小籃子，棉麻布一蓋，誰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裝了個啥，她們有說有笑的，表情生動鮮活，雖說衣服大多是補丁的麻布舊衣，但從她們的表情中卻能看到現代人少有的純粹的快樂。

古代百姓家窮是真窮，但他們煩惱也是真少，每天無非就為了那口吃的，肚子整飽了啥憂愁都不算愁了，哪像現代人一天天焦慮這憂心那的，天天過得提心吊膽，肚子是不餓了，但心理卻生病了。

晌午時分，一個餅子沒賣出的陳滿銀灰溜溜地收了攤。

她提著籃子和金寶金福一同往家走，回去的路遠沒了來時那樣開心愉悅，要想她們仨來時多有信心，回去時候就有多失落。金寶小藍很泄氣，她們為一個土豆餅沒賣出去而情緒低落。

陳滿銀心里也不好受，畢竟是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餅子，但看身后泄氣的兩個小丫頭，她安慰道:“沒事，你倆也喪氣，沒賣出去咱們一會兒拿來分著吃了吧，沒賣出去就沒賣出唄，第一次擺攤要是全賣出去了才奇怪吧！”

她伸手從籃子里掏出兩個土豆餅左右各遞了一個，“吃吧，咱們仨今中午就先將就吃這吧！”

金寶金福心懷感激的接過土豆餅，純油炸的土豆餅就算冷了還是香得很，還好現在天道不算特別冷，而且吃這冷餅子總好過她們回府吃的粗食饅頭。

今早做的土豆餅不算少，拿回院里所有人分了個遍，看大家一個個吃飽得差不多了，籃子里居然還剩三四個，陳滿銀有些犯難，她中午已經連著吃了仨土豆餅，現在是真吃不下了，實在沒辦法，她提著籃子又往主院去了。

現下已是寒冬臘月，整個段府獨獨只有段鈺的院里探出了朵朵臘梅，嬌俏紅艷的小骨朵掛樹枝上，平白的為這黑瓦白墻添了幾分艷色。

今天的主院大門處多了個小廝守著。

陳滿銀大老遠就看見了，她真的不想吐槽了。

這段府說小不小，但要說大也真算不上大，不僅不大，府里小廝丫鬟也沒多少個，比起那些高門大戶夸張的下人數量，整個段府她扒著手指頭都數清有哪些人。

西院金寶金福，還有給她煮飯的朱婆子和一個名叫沈子的跑腿。他們幾個除了顧西院，十來半月的還要去打掃打掃沒人住的南苑和北苑。

主院那邊全是段鈺從京城帶過來的心腹，陳滿銀只認識那個叫陳石的侍衛，其他幾人不知道叫啥名但能分清楚臉。

府中還有個叫王福貴的管家和幾個輔助管家的小廝，現在守主院門口的那個小個子就是輔助管家的小廝之一。

總結下來就是，段鈺七品小官掙不到幾個錢，所以段府頂多算吃得飽肚子，餓不死人，要硬說多富裕沒有，有點小窮倒是真的。

想到這里，陳滿銀不得不感慨自己出門擺攤做生意是一件非常正確的事情。

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今天的天氣不算好，雖說才下午，但整片天已陰沉下來，大片烏云壓頂，一嗖風刮過，吹得陳滿銀抱緊雙肩直哆嗦，“哎媽呀冷冷冷！”

守門的小虎子看見陳滿銀嘀嘀咕咕地提個籃子越走越近，他有些害怕，“夫，夫人，老爺說主院不能隨便讓人進。”

陳滿銀停下，“我是誰?”

“您，您是夫人。”

“那不就對咯，我又不是隨便人，快讓我進去給老爺送吃的，他餓了一天肚子了，現在肯定餓不行了。”

小虎子很苦惱，“但是，但是老爺說的就是不讓您進……”

“他親口跟你說的?”陳滿銀心存僥幸。

小虎子點頭，“是的，今天老爺進院時特意跟我說的。”

陳滿銀聽完很無語，實在沒轍，她想來想去又覺得不能白跑這一趟。

所以，她開口道:“那你把陳石給我喊出來。”

小虎子一聽這個可以，立即撒腿往院里跑。

幾分鐘功夫，陳石出來了。

他拱手作揖向陳滿銀行禮，陳滿銀擺擺手，將籃子直接遞到陳石手里，“這是我給老爺特意做的土豆餅，昨天我做的老爺沒吃，今天我又想著重新做了份，你把這帶去給老爺吧，讓他記得按時吃飯，公務繁忙也要注意休息，多喝喝水，不要熬夜哈。”

“老爺既然特意點了我名不讓我進去，那我就不腆著臉進去了，你幫我將吃食帶去給他就行。我走了，不打擾老爺了。”

陳滿銀說完一堆話，落魄轉身離去。

走了沒兩步她又突然想起，回頭道:“對了，吃完記得把籃子還給我哈！”

說完，陳滿銀這次是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