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見蔡邕這么問，在腦海里斟酌了片刻，才徐徐開口道：“先生，你以為，如今天子駕崩，新帝即位，誰會掌握未來權勢？”

雖然如今和蔡邕擁有了師徒之實。

但是，聶遠清楚，一旦自己說錯了話，走錯了路，蔡邕依舊可能會和自己撇清關系。

而且，蔡邕一直醉心于朝廷的官職。

因此，這個時候，貿然和他說什么“大漢將亡”，非但不會讓對方佩服自己的眼光。

相反，還可能會被對方打上“叛亂”的標簽。

稱霸嘛，慢慢來。

在剛開始，只能一步一步走忠君愛國的路線，慢慢積蓄實力和地位。

等到合適時機，才能攤牌。

蔡邕被聶遠這么一問，有些皺眉。

他如今脫離朝廷十數年之久，說實話，對朝廷的情況，著實不算清楚。

聶遠見蔡邕答不出來，沒有繼續等待。

因為，歷史上的蔡邕雖然有才華，但是，沒有政治遠見，更沒有很強的識人之明。

否則，也不至于很早就被王允給害死了。

聶遠仿佛自問自答道：“新帝目前只有兩個人選。”

“一個是何皇后之子，王子辯。”

“一個是王美人之子，王子協。”

“龍生龍，鳳生鳳。”

“這何皇后出身屠戶家庭，沒有受過良好教育。”

“如今天子駕崩，如果即位的是王子辯，王子辯年少，先生以為，何皇后及其家人會放過掌權的機會？”

“絕對不會放過的。”

“而且，何皇后同父異母之兄何進府邸有著諸多幕僚。”

“這些幕僚都是各個世家弟子。”

“何進也絕對不會放過掌權的機會。”

“但是，不管是何皇后還是何進，都沒有足夠的能力撐起這片天地。”

“因此，一旦王子辯即位，天下必定大亂。”

“再說王子協，他雖然身受天子生前喜歡。”

“但是母親王美人早就被何皇后害死。”

“如今，王子協在董太后膝下長大。”

“可董太后身后的勢力如何能夠和何進相比？”

“因此，天子這一走，王子協即位的可能微乎其微。”

“除非，王子辯出事。”

“但是，如今即位在即，何皇后和大將軍何進怎么可能會讓此事發生？”

“因此，即位的，必定是王子辯。”

“然后，何太后和大將軍何進會以王子辯年少為由，把控朝政。”

“兩人本來沒有什么本事，讓他們把控朝廷，天下豈能不亂？”

“如果何皇后和大將軍何進卷入動蕩之中，意外出現變故，比如，被殺。”

“屆時，群龍無首之下，皇宮就要徹底亂下來。”

“此前黃巾賊作亂，有很多人展現出了非凡的才華。”

“他們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天下大亂，故而，也勢在必行。”

蔡邕怔怔地看著聶遠，眼前的這個弟子。

沒有想到，他年紀輕輕，竟然知道這么多！

就連何皇后和王美人之間的恩怨情仇都知道。

甚至，還能知道王子辯和王子協各自的仰仗。

蔡邕看向聶遠的神色有些深邃起來。

看來，自己還是太小瞧這個弟子了。

以前，他對聶遠的身世多半還有些看不上眼的。

因此，哪怕明知道聶遠是馬邑之謀的發起者聶壹之后，他也不想看著他和自己兩個女兒，尤其是長女有那方面的瓜葛。

可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

尤其是這次談話。

還有聶遠以一敵三，順遂地將官職提升為代左縣尉。

蔡邕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弟子，未來的前景要強過自己！

至于聶遠口中的“天下大亂”，他也覺得有些道理。

但是，他無法肯定。

他總覺得，聶遠年紀還有些輕，看事情未免片面了一些。

即使如此，蔡邕還是做了決定。

長女昭姬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

如今天子駕崩，自己應該沒有再被征召回朝廷為官的可能。

而弟子聶遠，感覺前途無限。

或者，讓長女昭姬跟著他比較好。

雖然，他的出身的確讓人頭疼。

可未來足夠好，那也還能忍忍。

而且，如果他真能娶長女，那以后就是親上加親。

他也可以傳承自己的學識。

這段時間接觸，蔡邕深刻地感受到，聶遠的才華很不錯。

一些看法，尤其是與眾不同。

想到這，蔡邕站起身，在房間里度起了腳步。

聶遠并沒有看透蔡邕的想法。

他只當是蔡邕在思索剛才自己那番話。

他也不急。

昨天朝廷才傳回來天子駕崩。

那么，也就這幾天，新帝即位的消息也將傳來。

新帝到底會不會是劉辯，很快就能驗證自己的說辭。

蔡邕度了一會兒腳步，才停下來，看向聶遠道：“小聶，為師和你商量一件事。”

聶遠忙道：“先生有事盡管吩咐，何須商量一說？”

蔡邕十分滿意聶遠的態度。

沒有立即和聶遠說話，蔡邕走向臥室外，將織布房的蔡琰叫了進來。

蔡琰和聶遠互相對視了一眼，卻又很快分開視線。

兩人都好奇。

蔡邕將蔡琰叫過來做什么？

蔡邕看著蔡琰和聶遠，暗暗嘆息了口氣。

看起來挺般配的。

這要是聶遠身份是衛寧一般，那就好了。

可是，這大概就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吧！

任何事物，總是很難完美的。

或者，聶遠真能有衛寧的身世，那他必定不能到這里來。

并州到這里，可是千里迢迢。

自然，他就不可能遇到自己。

自然，也沒有機會和緣分和自己長女昭姬結親。

咳嗽了下，蔡邕對聶遠道：“小聶，是這樣的。”

“昭姬如今已經十五了，到了成家的時候了。”

“而你也十六歲了。”

“昭姬長得傾國傾城，又很有才華，配上你，為師并不覺得委屈你，你以為呢？”

蔡邕的話，讓聶遠和蔡琰都是一驚。

兩人雖然都有心對方，也都明白對方的心意。

但是，他們都以為，蔡邕會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

畢竟，作為當世大儒的蔡邕將出身看得很重。

卻沒有想到，蔡邕今天反而是成全他們的那個！

兩人都沒有立即答應。

他們都在揣測蔡邕這話中有幾分真？

蔡邕見聶遠沒有立即應答，皺了下眉頭，沉聲道：“小聶，怎么，你是看不上昭姬？還是，你心有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