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離開了鐵匠鋪之后，直接前往蔡邕住處。

畢竟拜了蔡邕為師。

在這個極其注重孝道的年代，不說別的，每天去見蔡邕是必須的。

更別說，自己以后還要仰仗他。

趕到蔡邕住處，卻見一個長得頗為瘦弱的年輕男子正站在房門外翹首以望。

是衛寧衛仲道。

見到聶遠過來，衛寧的目光也依舊沒有移動，依舊盯著房門里面一動不動。

聶遠從他身邊走過。

如果衛寧沒有病重，說實話，就這幅癡情模樣，他都不忍心拆散他和蔡文姬。

但是，沒有如果。

如果自己不拆散他，那蔡文姬還會走老路，和衛寧結婚，然后衛寧病逝，蔡文姬被衛家的人欺負，最終離開衛家，路過長安，被匈奴人擄走，開啟漫長的悲戚生活。

聶遠徑直來到房子里面。

蔡邕已經從昨天醉酒狀態中清醒過來。

他的臉色很有些難看。

這衛寧衛仲道都檢查出了病重，怎么還賴著不走？

雖然衛家是世家大族。

可他怎么可能將自己長女推向火坑？

他只能讓兩個女兒去織布房，而他自己則鎮守客廳，對衛寧的深情視而不見。

見到聶遠過來，蔡邕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對聶遠點了點頭道：“來了？”

聶遠應了一聲，看了一眼房門外道：“衛仲道還來提師妹的事情？”

蔡邕揉了揉眉頭，道：“對。他一直說，他對昭姬是真心的，不肯離開。”

聶遠沉吟了片刻。

這是向蔡邕證實自己能力的絕佳機會。

想到這，聶遠道：“如果先生同意的話，我去外面勸勸他。”

蔡邕狐疑地看向聶遠道：“那你去試試。”

聶遠轉身離開。

來到屋子外，衛寧身前，聶遠朝衛寧行了一禮道：“蔡先生弟子聶遠，見過衛兄！”

衛寧原本還死死地盯著房子里面。

聽到聶遠自報身份，衛寧神色一振。

蔡老先生竟然有弟子？

之前可是不知道的！

不過，這都不是他目前最關心的。

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蔡老先生心態改變了？

衛寧忙回過神來，回禮道：“河東衛寧，見過聶兄！”

聶遠沖衛寧笑了一聲道：“衛兄對師妹的真心，我和先生其實都清楚。”

衛寧臉上壓抑不住的興奮道：“我對昭姬是真心的！這輩子只要能娶她為妻，我死而無憾！”

聶遠點了點頭，一臉認真道：“我知道，先生和師妹也知道。”

“剛才，我進去和先生聊了一會兒，先生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我已經聽出了他的意思。”

衛寧一臉緊張道：“蔡老先生什么意思？”

聶遠道：“先生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希望師妹能夠嫁一個恩愛她，能夠給以她幸福生活的男人。而衛兄，我以為，正是這種人選。”

衛寧激動得在原地轉動。

好一會兒，他才猛地想起什么，從腰間解下一個布袋子里，塞到聶遠手中道：“這里有一些錢財，你切莫推辭！蔡老先生那里，還望聶兄替我多多美言幾句——”

聶遠倒也不客氣。

他本來就缺錢。

不過，雖然他接過錢，卻沒有直接應答，而是道：“衛兄，先生雖然也中意你，但是，你現在身體有疾。”

“換做任何一個人，他都不可能將自己女兒嫁給一個前途未卜的人。”

“這樣，你先回去治療疾病。”

“我幫你在這里看著。”

“一旦師妹有什么變動，我立即通知你。”

衛寧原本的激情瞬間冷卻下來。

可迎著聶遠一臉真誠的目光，他又找不到任何反駁的地方。

聶遠繼續道：“衛兄，先生是何許人也？你用對付一般人的方法，死纏爛打，是不會奏效的。相反，可能還適得其反。”

“而且，你再想想，先生的身份，還有師妹的身份、才華、美貌，這注定能夠配得上她的人寥寥可數。”

“我以為，除了衛兄，短時間內，很難有人能再入先生，或者師妹的法眼。”

“現在，與其浪費時間在這里虛度光陰，不如趕緊回去治好你的疾病。”

“說不定，你很快就治好了。”

“到時候，你治好病，再來提親，先生怎么可能拒絕？”

“以你河東衛家的身世，你的才華，你的樣貌，還有誰比你更配得上師妹？”

“我第一個就不答應的。”

衛寧被聶遠這么一說，原本有些慘白的臉，此刻再次恢復了一絲興奮。

一把握住聶遠的手，衛寧道：“聽聶兄一席話，茅塞頓開，是我執著了。我現在就回去，把疾病治好，然后再回來！”

說完，又朝屋子里道：“蔡老先生，衛寧告辭了！衛寧回家養好身體，會再來的！”

沒有再回頭，衛寧快步離開。

聶遠看著衛寧離開的身影，搖了搖頭。

沒有希望了。

歷史上，衛寧的病很嚴重。

和蔡文姬成親不到半年，就病死了。

的確可惜了。

歷史上，蔡文姬原本該有一段美好姻緣的。

如果衛寧不死，那她就不會被衛家欺負，不會路過長安，自然，也就不會有歷史上被匈奴擄走的悲劇。

奈何這就是命。

聶遠回到屋子里。

蔡邕頗有些興致地看著聶遠道：“你怎么勸仲道的？他竟然舍得離開了！這幾天，他一直來，我說什么，他都聽不進去。”

聶遠老實道：“我讓他回去先治病，治好了再回來，再提親。不過，我那醫工朋友說過，這衛仲道病入膏肓，沒有治愈可能。可惜了，他對師妹的確是深情。”

蔡邕恍然，點了點頭。

若非衛寧有這變故，他也的確很中意對方的。

不過，蔡邕心里再次松了一口氣。

自己這新收的弟子，應該是對長女沒有其他企圖的。

否則，他不會說出剛才這番話來的。

對長女沒有企圖，那就好。

蔡邕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這才對聶遠繼續道：“既然你我為師徒，我自然是要教你。君子六藝，你學了哪些？然后想學哪些？”

聶遠一臉古怪地看著蔡邕。

君子六藝，指的是禮、樂、射、御、書、數。

禮、樂、射、御、書、數中的禮、樂、書、數，他是一點都不懷疑蔡邕的本事的。

畢竟是東漢末年這個時期的大儒。

但是，射和御，蔡邕真的行？

這蔡邕，看起來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

雖然這么想，聶遠還是認真地道：“射和御吧？”

蔡邕狐疑道：“禮、樂、書和數，你不先學？要不，你先展示一番，為師看看，再決定先教你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