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打開,一襲黑色夜行衣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三叔跟在那人后面,朝著陳長青不斷地使著眼色。
陳長青抬眼對(duì)上那黑衣人含淚的目光,輕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就不能來?”
那黑衣人的語氣有些倔強(qiáng),又有些怨氣。
“你不該來的。”
“可我還是來了。”
陳長青長嘆一口氣,他不想牽扯上典史大人的千金,兩人身份有別。
在大裕王朝,捕快衙役屬于賤籍,而許家又是當(dāng)?shù)孛T望族,祖上出過好幾個(gè)大官。
許家千金許如雪也都早已被許配給隔壁豐水縣的李家。
他們兩人自小學(xué)堂相識(shí),算的上青梅竹馬,慢慢的,兩人之間便產(chǎn)生了那么些情愫。
但原身知曉自家身份低賤,進(jìn)了府衙做捕快后便沒了后續(xù)的可能,于是便經(jīng)常刻意躲著許如雪。
融合兩世記憶情感的陳長青,自然而然的便生出了一絲感慨。
那黑衣人扯下蒙面的黑緞,露出張鵝蛋般光滑的臉頰,她柳葉似眉,眼藏繁星,瓊鼻微皺。
從身后拿出一個(gè)包袱遞到陳長青的手中,然后一臉真摯的看著陳長青,說道:
“青哥,我們逃獄吧。”
“啊?”
陳長青頓時(shí)懵了。
這又是搞得哪一出?
這妮子許久不見,怎會(huì)變得如此的大膽?
許如雪見陳長青沒有搭話,又從懷中拿出一份地圖展開,蹲在陳長青的跟前。
“我都計(jì)劃了,我們今晚就出發(fā),你先貓?jiān)诔菈Ω乱兹荨_@包袱里有易容的假胡子,和一套尋常百姓的衣服。
等明早城開,你弓著身子城衛(wèi)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不了。
你先出城,在東門外三里處的茶攤等我,我明早借著賞花的名頭出城跟你會(huì)合。
然后我們先繞到縣南的集安鎮(zhèn),聽說個(gè)能做路引的匠人。
等有了路引,我們?cè)儋I輛馬車去明州府南邊的豐水縣,聽說那里有個(gè)桃花坳,一年四季都盛開著桃花,別提多美了。”
陳長青晃了晃腦袋,這妮子怎么跟記憶中的不一樣啊。
記憶中的許家千金可是清心玉映的閨房之姿,這怎么......
許如雪旁若無人的繼續(xù)說道,只是語氣漸漸消沉。
“我不想嫁給那個(gè)什么李公子,也不想你去死,雖然外面都說你犯下了大案子,但是我相信青哥你不是那樣的人......”
“如雪.....”
“青哥,你別說話,聽我說完。”
“我知道你之前一直躲著我,我本來也就死心了,生在大族里面,自然有著這樣的宿命。可我沒辦法聽到你將要身死的消息還無動(dòng)于衷......
......青哥,我們逃吧。”
許如雪已經(jīng)淚眼婆娑,她的下唇微微顫動(dòng),眼神中竟有一絲哀求。
月光透過那狹小的方窗,匯成一束皎潔灑在許如雪的臉上,兩道淚痕瑩瑩。
陳長青雖然很想的握住許如雪的如脂玉手,堅(jiān)定的對(duì)她說一句。
好!
但他現(xiàn)在不能走,也沒必要走。
他苦笑一聲。
“如雪啊......”
陳長青的話音還未落下,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自遠(yuǎn)處飄來。
緊接著就是噗通幾聲,像是有人摔倒在地。
一道清冽的聲音從牢房走道處傳來,似乎還帶著一絲驚喜。
“小姐!”
“都迷暈啦!”
許如雪猛地起身,擦干眼淚,從懷里掏出兩顆藥丸,一顆自己吞下,另一顆塞到陳長青手中。
“這是解藥,我們快走。”
接著她轉(zhuǎn)頭看向陳全順那張?bào)@慌的老臉,拱手下拜道。
“陳叔,抱歉了,解藥只有兩顆。”
陳全順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他怔怔的回了一聲。
“好......”
陳長青再也忍不住了。
好?
好什么好?
這妮子突如其來的變故把他的節(jié)奏全打亂了。
本來只要他展露一些手段,將典史大人說服,便可以出去降服鬼怪。
現(xiàn)在可倒好,成了逃獄的。
連累著三叔,也成了同伙。
三叔怎么也不勸這妮子一些,陳長青瞪了一眼三叔。
三叔趕忙搖搖手,那意思是表示他也不知情。
但陳長青哪能跟許如雪發(fā)火,這妮子千辛萬苦費(fèi)盡周折,又是規(guī)劃逃跑路線,又是為了自己不惜跟家族斷絕聯(lián)系。
他陳長青就算是個(gè)石頭,也該捂熱了。
怎么可能忍心去責(zé)怪這個(gè)丫頭呢?
他吞下了那枚解藥,雖然以他現(xiàn)在的法力,可以壓制迷魂香的毒素,但現(xiàn)在畢竟法力太少了,得省著點(diǎn)用。
然后柔聲說道。
“如雪,你聽我說......”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陳長青和許如雪齊齊望向過道。
三叔的眼神已經(jīng)有些迷離,但還是強(qiáng)撐著精神看向了過道的方向。
那道清冽的聲音又喊了起來。
“小姐,不好了,有人來啦。”
“你快帶著公子出來,我們一起闖出去。”
‘撲通’一聲,三叔終于是撐不住了,倚著墻壁滑了下來,癱坐在原地。
許如雪滿臉焦急,拉著陳長青就要往外走去。
陳長青卻是將她一把拽回,扶著她的肩膀,兩眼堅(jiān)定的看著那雙慌張的星眸。
“在這里乖乖等我。”
刮了一下她那如玉的鼻子,陳長青大步走出了牢房。
許如雪兩頰緋紅,靜靜的待在了原地,嘴里輕聲喃道。
“他剛才......”
原身之前沒少往這里送犯人,陳長青輕車熟路的拐了一個(gè)彎,就遇一位身穿夜行衣蒙著臉的嬌小身影。
這應(yīng)該就是那許如雪的丫鬟小蘭花,兩人一直形影不離。
小蘭花正提著一把精致的匕首,警惕的盯著那被撞得哐哐直響的牢門。
她害怕的渾身顫抖,手里的匕首都快抖出了殘影。
就連陳長青走到她的身后,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陳長青輕聲說道:“小蘭花。”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小蘭花一激靈,她兩只手握著猛地轉(zhuǎn)身對(duì)向陳長青,眼中滿是驚懼,眼底全是淚花,嘴里哆哆嗦嗦的喊道。
“陳公子......”
犯下這等的大事,要是被許典史知道了,她必定難逃一死。
小蘭花這樣的表現(xiàn)倒是人之常情。
陳長青伸出兩指捏住刃尖,將那匕首輕輕提起,看著小蘭花身后的牢門輕聲說道。
“乖,不怕。”
“去后面的牢房找你家小姐。”
“沒有我的言語千萬不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