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失重感激起了葉勝的求生欲，他睜開雙眼，散發微弱光亮的黃金瞳在綠的發黑的水底顯得如此可笑，依舊是看不見。

腰間上的雙手緊緊抱著他，酒德亞紀沒有忘記成為他的固定點，他們共同執行了很多次下潛任務，數次現象逃生的水下，亞紀都是這樣抱著他，保護著他。

葉勝扭頭看向亞紀，大和撫子的她咬著牙閉著眼，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像是面對危險的刺猬。

保護著柔軟的腹部，豎起自己的尖刺，她盡可能的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著他，他們隨著巖石和水流下落、下落、下落...

像是無意間掉入永不沉沒之坑一般，亦或是傳說中路西法的慘敗后的經歷，祂從天堂掉入混沌，又在混沌中經歷了九天九夜的下墜，直至墜入地獄。

二十個大氣壓下的水體里，葉勝緩緩轉身，亞紀錯愕的看著這個男人抱住了她，冰冷刺骨的水里，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像是寒冬里抱團取暖...

“摩尼亞赫”號拖船上，塞爾瑪緊張的看著屏幕，心跳窗口的綠色小點的跳動頻率逐漸降低，也就是說葉勝的心跳速度降低了，數字從每分鐘八十降到了三十。

人體最有力的器官就是心臟，連它都衰弱的話，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她不想接受腦海里涌上來的結論，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前艙的寂靜，她抬頭，曼斯教授抱著一個嬰兒走了進來，看樣子匆忙急了，他的手里還拿著奶瓶。

“發生什么事了？”曼斯大吼道。

能抗下十二級風暴的船居然在江面上出現了輕微的俯仰搖晃，這艘船可是不是拖船，她是軍艦，能在狂風暴雨的海洋里馳騁的鋼鐵巨獸。

“水下發生了五級地震，下潛人員的救生索斷掉了，我們和他們失去了聯系。”大副站起來說，聲吶圖上清楚的展示著自然的偉力，像是眨眼間天地輪換，

納米材料制作的救生索還是一根通訊線，高強度的材質能承受比市面上流通產品一倍多的力量。

但它依舊斷掉了，在大自然的偉力下，崩斷的聲音像是拉到極致的橡皮筋般，“嘣”的一聲就斷掉了。

曼斯有些不敢相信，突如其來的地震讓他想起了十年前格陵蘭島的冰海，也是和現在一樣的情況，順利進行的途中突兀的出現危險，像是有雙神秘的手推動著這一切。

前艙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船長曼斯的命令，通訊機里雜亂的電流聲嘶嘶作響，噪音吵得曼斯難以思考抉擇，派人救援還是和冰島行動一樣放棄，難以抉擇。

地震結束不代表著水底安全，迸裂的河床里全是暗流，肉眼不可見的差壓潛藏在角落里，哪怕是輕輕的晃動身體，也可能釋放差壓，瞬間將他們按在水下。

連生活在水底的魚面對差壓都毫無對策，它們就像是死神在水底布置的陷阱，觸碰時便會暴起痛下殺手而又不留痕跡，用最緩慢、最殘忍的方式殺死周圍的生物。

但他已經失去了一隊學生了，他不想失去這兩位優秀的學生，曼斯右手用力扯著自己的頭發，懷里嬰兒小巧的手抱著奶瓶，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嬰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如果你看見一面墻，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見盡頭，永遠抵達不了邊界，那是什么？”一個低沉虛弱的聲音在船艙里回蕩。

曼斯猛然抬起頭，這是葉勝的聲音，是因為壓力太大產生的幻覺嗎？他看向塞爾瑪，她似乎也聽到了，捂著嘴左顧右盼，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那是死亡...”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地獄里回蕩上來的聲音般潰散，“這里是葉勝，我和亞紀都還活著，我通過‘蛇’的電流在和你們對話，我想我們抵達龍王諾頓的宮殿了，收到請回復。”

塞爾瑪握著耳機上的麥克風，以防止自己因為過于激動的呼吸聲騷擾到水下的葉勝，太好了，他們還活著。

失而復得的感覺充斥在塞爾瑪的腦海，她長長吐了一口氣，像是把緊張的情緒吐了出去。

“你能確定嗎？”曼斯對著麥克風問道，聲音里還透著不敢相信的感覺。

“如果教授你站在這里，從山體裂縫中窺視里面的青銅墻壁，你會相信的。”葉勝的聲音像是受到了干擾。

“你們的情況怎么樣？”曼斯問。

“我和亞紀都沒有受傷，氧氣還能支撐兩個小時，請求水割機和人員支援。”葉勝說。

曼斯·龍德施泰特將懷里的嬰兒遞給三副，吩咐道：“啟動設備儀器的電磁屏蔽，第二組成員和我一起換好潛水服，準備支援葉勝。”

他有種預感，青銅墻后有他們一直尋找的東西，電磁屏蔽很快開啟，水體里的‘蛇’涌了出來，摩尼亞赫號監控到了它們，一群強大的生物電流有目的的巡視著。

深水下一百五十米，亞紀抱著葉勝靠在高大的青銅墻下，頭盔上的小燈發出單薄的光，葉勝死灰色的臉像是一具尸體，黃金瞳睜的很大，微弱的光線和小燈交互在一起。

他們很幸運，都沒有受傷，但是救生索斷掉了，葉勝使用著他的言靈驅使著腦海里的蛇向船上傳遞著消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體溫逐漸下降，亞紀緊緊抱住葉勝，試圖讓他感受自己的體溫，剛剛下落的時候，她有種錯覺，她要失去這個男孩了。

懷里的葉勝身體猛地震起，瞳孔里的金色消失，他的心跳速度急速上升著，通過心室的血液重新變得溫暖。

“聯系上曼斯教授了，他馬上帶著第二組專員下來換班。”葉勝沒有著急起來，反而躺在亞紀的懷里，“‘蛇’在身后的墻里游動速度非常快，這意味著身后的宮殿非常大，‘蛇’像是在大海里一樣穿梭在金屬中。”

“我們運氣這么好？”亞紀的聲音通過通訊線傳到葉勝的頭盔里。

他們在下降的過程里死死抱著對方，連接他們的通訊線沒有斷。

“剛找到祂宮殿就來了場地震，為我們打開前往宮殿的入口。”葉勝臉上露出了標志性的笑容，“像是龍王諾頓在歡迎我們一樣，‘蛇’探尋過宮殿了，它們圍繞著一個東西在恐懼，我想那就是諾頓的繭了，真幸運，祂還沒有蘇醒，否則這種程度的窺視，足以激怒一位龍王。”

亞紀拍了拍葉勝的頭盔，葉勝正在用備用手電探照著身后的青銅墻壁，數尺厚的銅銹泛著綠光，很難想象這些金屬原本的顏色是金色，在空氣和時間還有水的銹蝕下變成現在的青綠色。

龍王的宮殿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衰敗嗎？還是說哪怕是龍王這種尊貴的存在，也敵不過時間。

“任務完成后，我們休息一段時間吧，去世界各地看看。”葉勝有些緊張的說。

亞紀點了點頭，溫柔的說：“我聽你的。”

但她突然間感覺到了不對勁，為什么照在青銅墻上的光柱這么亮，這不該是手電筒能做到的，她抬起頭看到了一對巨大的黃金瞳看著他們，沒有任何溫度的黃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