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空曠的校園此刻在整理有序的腳步聲和槍聲里顯得無比混亂，濃厚的煙霧彌漫在草坪上，穿著黑色、紅色特戰服的人群從每一棟建筑里涌了出來，他們以衣服上的顏色分為兩個群體，每一個人都帶著武器。

剛剛還是寂靜到極點的校園忽然變為了戰場，極短的時間里透明的霧被染得血紅，他們分辨著戰場上的敵人友軍，毫不留情地掃射著，很多人一露頭的瞬間便被撂倒在地。

像是重新回到了戰場里，血肉磨坊的陰影從遙遠的地獄投射到了這所校園，槍聲震耳欲聾，人群跨過尸體向著敵人開火。

真琪挽著張育的手臂游走在煙霧之中，像是散步一般，時不時抬起手里的格洛克帶走一兩個敵人，像是一場無趣的狩獵。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真琪開槍撂倒一位帶著驚訝眼神的敵人，“本來混血種就稀少，我們還內斗。”

和興致勃勃的張育不一樣，她的語氣有些低落，手臂不自覺的用力夾住張育的右手。

“其實就和電影人類清除計劃差不多。”張育撿起地上裝備部的制式長刀，隨意揮舞了幾下，“電影里有國際屠殺日，那天干什么都不會觸犯法律，自由一日差不多，就是個發泄壓力的日子。”

真琪摸不準這里的學生在抽什么風，不過她有些放松的吐出一口氣，松開挽著的手臂，“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快點結束這場災難吧。”

張育忽然察覺到自己女朋友亢奮起來了，她甩掉腳上的高跟鞋，撿起尸體邊的M4MWS型，槍口下方還掛著榴彈發射器。

張育意識到了不對勁，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真琪像是猛虎殺入了群羊，她消失在了煙霧里，從她消失的方向時不時傳來槍聲和火光，慘叫聲和驚呼聲此起彼伏。

“所有人小心！有第三方加入了戰場，她沒有穿戴特戰服！戰場還有狙擊手！小...”尸體掛著的對講機里聲音戛然而止，張育嘴角抽了抽，心想，壞了，專業對口了。

雙方都在對著對講機咆哮，宣稱著真琪這個第三方的豐功偉績，聲音大的在校園里回蕩，張育想其實他們根本不需要對講機，靠喊就能完成溝通了。

躲過射來的冷彈，張育一手提刀，一手握著槍嘆了口氣，聽著女朋友的戰績不斷上升著，莫名的勝負心燃起來了，他一槍撂倒角落里的敵人，抓起對講機說：

“強尼來咯...”

戰場被第三方的加入搞得混亂不堪，黑紅兩隊的人數在飛速下降，他們驚恐地發現一個事實，他們正在被一男一女屠殺，沒有人能擋住他們，像是兩輛推土機從草坪開始向著他們碾過來了一般。

互相屠殺式的戰斗變為了合作，紅黑兩隊的成員放下了斗爭，反而在巨大的陰影下轉為了抱團，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所有人都撤退了，他們圍著自家的堡壘筑起防線。

“這場戰斗的勝利條件是占據對方的堡壘或者干掉敵對陣營的每一位敵人。”張育持刀踢飛一名穿著黑色特戰服的男生，對著真琪科普道。

黑色陣營的堡壘是草坪對面的教堂，紅色陣營的堡壘則是教堂對面的小樓。

“那我們不去他們的堡壘在這個停車場干嘛？”真琪朝著樓頂的狙擊手開槍，子彈幾乎擦著狙擊手的掩體壓得她不得不低下了頭。

“我也想快點結束，但是顯然沒把他們全打趴下之前，他們不會放棄的。”張育身上彌漫著汗氣蒸籠如血霧般，他已經熱好身了，“這個停車場是他們陣營堡壘的中心位置，從這里打過去要快一點。”

兩方陣營在不同的建筑里都埋伏了好人手，繞道偷襲這種情況在他們的預計情況里也有，不過張育知道真琪不喜歡巷戰，除非她能用言靈的話。

但是整個學校都籠罩在副校長的言靈·戒律里，配合煉金陣，整個學校都沒幾個人能沖破戒律釋放自己言靈。

張育隨手斬斷射來的子彈，真琪閃身躲在他身后屈腿蹲下，大腿肌肉蓄力猛然爆發，她高高躍起，像是展翅飛翔的燕雀。

扎成馬尾的頭發被子彈打斷了橡皮筋，柔順的頭發散落開來，她抓著樓層里的窗戶和扶手，不斷借力在眾人震驚的眼神里爬上了頂樓。

張育從兜里掏出煙，旁若無人的點燃一根，看起來自家女朋友被冷槍搞得心煩了，他的腳邊橫七八豎的躺著穿著紅黑特戰服的尸體，密集程度快要堆起來了。

不過外立柱的過道上有兩具尸體顯得更外有趣，張育叼著走了過去，在雙方人馬戒備卻又不敢妄為的眼神里離開了停車場，看著他的離開眾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氣。

只是從樓頂傳來的槍聲重新捏緊了他們的神經，披頭散發的真琪手里拿著一把折斷的狙擊槍正在和兩位女性狙擊手互相肉搏著。

“路明非？”張育喊道，他躺在地上，旁邊躺著古德里安教授，手里死死抓著一份課程表。

剛蹲下路明非就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言語里滿是慌張說：“老大，學校被龍族入侵了？死了好多人，古德里安教授也為了保護我倒下了。”

“那你不去給他報仇在這里當什么尸體？”張育抖了抖煙灰問。

“我也想啊老大，但你看我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樣樣子上去不是送菜嗎...”

張育有那么一瞬間想把他塞進土里，但他還是鼓勵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總有些事情要去做的，就算不想面對也會被命運送到眼前的。”

說完他從腰間取下格洛克莊重的放在路明非手里，對他輕聲道：“這是特雷爾專員的槍，他在執行任務的途中遭遇了龍族襲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握著短刀和這把槍直面著龍類的威壓。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也是經歷過磨煉的人，想想你的三位老師，君子藏器于身，但鋒芒是藏不住的，勇敢點，明非，現在，正是你向這個世界宣告你到來的時刻。”

路明非低著頭，他聽懂了自己老大的意思，只是在這個布滿尸體和硝煙的場景，說出來這么有哲理的話，像是諸葛亮北伐托孤般，他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但是總有人會期望他變得更好一點。

他看了一眼身旁栩栩如生的臉，對這個老家伙的路明非有些慚愧，他對自己著實不錯，滿懷期望擋在自己面前死掉了，他莫來由的有些難受，但更多的是憤怒。

如同晨霧般的硝煙里似乎站著一個小男孩，他對著自己無聲地說著什么。

路明非接過槍和彈夾，沉默地站起身，打直脊梁的樣子像是換了一個人，經過鍛煉的肌肉起伏著，眼里閃耀著如同巖漿般炙熱的光芒。

“我知道了。”他轉身撿起地上的長刀，向著停車場走去，像是奔赴一場無可避免的戰爭。

張育對著硝煙招了招手，算是打了聲招呼，懶洋洋地跟在后面，只是叼著煙的嘴角壓不住的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