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聽后，一時間有些猶豫。

饑荒年間，道德淪喪，人與人之間完全沒有信任可言。

借錢這事兒，就算是在太平年代也得有些提防，更何況是現在？

不過仔細一想，以對方的實力，好像完全可以搶。

她要是拒絕了，對方怕不是要先禮后兵，謀財害命了。

這錢，好像不借也不行了。

老嫗倒是覺得眼前這人還算講道理。

而且她也注意到旁邊那幾具死尸的傷口，經她判斷完全是徒手打出的，但卻不是普通人能夠造成的。

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并不簡單。

她便忍不住問道：“壯士，你也是習武之人嗎？”

陳起點點頭，“算是吧。”

老嫗咳嗽了一聲，又問道：“你借錢是想做什么？”

陳起自然不會說出祭祀肉身之事，“買些肉吃，滋補一下身子。”

“若是能恢復些力氣，我便打算上山打獵，搜集些食物。”

“官府遲遲不肯開倉賑災，馬上又要入冬，坐以待斃的話，遲早是死路一條。”

老嫗聽后微微點頭。

隨后沉思片刻，說道：“壯士，老身看你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我有一事相托，若是閣下愿意答應的話，這錢可以給你，我還有東西相贈。”

陳起連忙問道：“什么事情？”

老嫗眼睛看了看一旁的婦人，緩緩開口道：“我家夫人娘家在景州的洮陽郡。”

“我命不久矣，無法護送夫人前往，留她一人在世也無人可以依靠。”

“我想將她托付給壯士照顧，等縣城放行之后，送她回娘家見親人。”

“我們江家在洮陽郡也是大戶人家，壯士若是能送夫人回去，必將有重禮酬謝。”

婦人見老嫗這樣說，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惶恐。

“秦媽……我……”

老嫗抓著婦人的衣袖安慰道：“夫人，現在老身也沒有別的主意了。”

“想讓你活下去，只能將你托付給這位壯士了。”

“夫人不必擔心，這位壯士一看就是忠義之士，也有些本事。”

“他若是愿意答應，必然能送你回家去。”

陳起聽后無奈一笑，“老人家，你可別給我戴高帽。”

“這縣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放行。”

“就算放了，洮陽郡離這兒起碼有五百多里地，我也未必能送她回去。”

老嫗繼續說道：“也未必一定要送回去，只求壯士照顧她一段時日。”

“將來若是有機會了，可以寫書信請人接她回去。”

陳起聽后，琢磨片刻。

以他的手段，自然是可以輕松把錢搶來。

不過他心中還有做人的底線，搶一個弱女子的活命錢，完全是禽獸不如的行徑，他不屑去做。

但他眼下也確實是需要這筆啟動資金，這樣才有更大的把握上山狩獵。

而他要是有1100斤的血肉之力了，額外養活一個女人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將來如果能把她安全送回家，結交了她的娘家人，或許對將來收集后續所需的天地靈物也有所幫助。

這買賣，對他來說倒也劃算。

想清楚之后，陳起點頭說道：“可以，不過我只能說是盡力而為。”

老嫗點頭微笑道：“如此便好。”

隨后從腰間掏出了一個紅色的錦囊，遞給陳起。

“這是我身上的辟邪符，可以辟邪防鬼，對一般的詭異都有效果。”

“我和夫人身上各有一張，我的沒用了，留給你了，求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家夫人。”

陳起接過錦囊，打開一看，里面有一張折成三角狀的符箓。

不免暗暗欣喜，這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關鍵了。

如此一來，也不必太過擔心在山上遇到詭異。

“老人家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做到。”

老嫗含笑點頭，最后緩緩閉上了眼睛，氣息也逐漸微弱。

隨后腦袋一撇，撒手人寰。

“秦媽——”婦人哭喊一聲，發現秦媽已經斷氣，忍不住趴在她身上痛哭。

男女有別，陳起也不好安慰，收起辟邪符之后，他開始收拾那幾具死尸。

逃荒路上尸變之事見太多了，這尸體還是燒了為好，免得留下禍患。

他一手提溜著一具尸體，朝著屋外走去。

剛吃了些東西，身上力氣也足了不少，這幾十斤的重物在手里提著毫不費力。

來到廟外，他將兩具尸體丟到一塊兒。

本來還想去把慧明的尸體撿回來一起燒掉。

然而朝著之前那片地方一看，卻是空空如也。

地上只留下一些血跡，卻是根本不見慧明的尸體。

奇怪，尸體呢？

被野獸叼走了嗎？

他跑過去一看，周圍卻是沒有留下任何腳印和足跡，人的動物的都沒有。

看到這里，他忍不住背后一涼。

見鬼了，慧明的尸體去哪了？

他又立刻返回破廟之中，對著正趴在秦媽身上哭的婦人問道：“夫人，剛才你們過來的時候，看到外面的那具死尸了嗎？”

婦人抬起頭，有些梨花帶雨地問道：“什么尸體？”

陳起給他指了指廟外的那片血跡，“就是那邊的那具死尸，是個和尚，腦袋被打爛的。”

婦人連連搖頭，“沒有看到，我們來的時候，那里沒有尸體。”

陳起低頭沉思，那就是在他吃飯的時候消失的嗎？

周圍連腳印都沒有留下，慧明的尸體是不是變成某種詭異了？

或者說他的陰魂作祟，帶著尸體離開了？

慧明臨死前覺醒了炁感，已經不是普通人了，或許變成詭異的概率要更大一些。

自己殺了他，他心中有怨，不會要來尋仇吧？

今晚躲在這山神廟里，靠著這辟邪符，不知道能不能擋住這鬼東西。

他心中有些發毛，又忍不住咒罵這禿驢竟然連死都不讓他安生。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得盡快變強才行。

他對著婦人說道：“夫人，現在情況緊急，我得趕緊去南邊的客棧吃點東西，恢復力氣。”

“你是要跟我走，還是繼續留在這里？”

婦人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秦媽的尸體，說道：“奴家一介女流，全憑壯士做主。”

“只是，我想求壯士幫我把秦媽的尸首安葬，好讓她入土為安。”

陳起嘆氣道：“行倒是行，只不過這尸首最好還是火燒完再安葬。”

“不然容易尸變，到時候她死了也未必能安生。”

婦人有些于心不忍，面露難色，但最終還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