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雖急著回家和白苒共享喜悅，但他還是在江逸塵的拉扯下同去了五豐樓，并非攀炎附勢，只是不想太特立獨行。

他早晚都要帶著妻子搬入內城，而除了擁有強大的武力之外，人情世故同樣必不可少。

任何世界都是如此，想做到獨善其身并不現實，和塵同光才是生存之道。

或許是因為明日才會公布正式弟子的人選，這次聚餐的氣氛倒也還算融洽。

席間蘇言聽到了不少關于練武的秘辛，比如武者存在品級，一品最高，九品最低，朝廷的官職與武者實力的品級接近一致；

比如大晉朝目前的最高品為二品，便是圣上開元大武圣皇帝；

比如大晉皇室子女有很多身具異體，傳聞繼承了孤品異脈，是天生的武者，身上有花狀的胎記；

比如練武需要良藥相輔，方能事半功倍；

比如武者入品之后，可通過換血來提升筋骨，延綿生機……

種種這般，令蘇言大長見識。

當然，除了武道方面的知識之外，也有一些城內的花邊新聞。

某大戶的私生子有好幾個男伴，不走尋常路。

百花樓的花魁漣漪姑娘，不僅歌舞雙絕，還精通容成之術，妙手巧舌。

一批清倌人前幾日被送往了北境大營……

如此如此，也令蘇言醍醐灌頂，深以為自己狹隘了。

只等天色漸晚，蘇言這才起身告辭。

然另外三名平民子弟卻仍不肯離去，顯然他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這方世界之人。

“蘇兄，何必如此著急？”

見蘇言要走，江逸塵起身挽留。

“外城之人不得在內城過夜，免得麻煩，故此不能久留！”

蘇言微微笑道，以此為說辭，并無不可。

“這是小事，回頭我與官差交代一聲，定不會為難。”

江逸塵此言一出，楚王才也附和道：“沒錯兒，蘇兄，你現在已經入了武館，便算是半個武者，官差也會高看一眼。何況還有我們在此！”

“話雖如此，可在下已有妻室。外城不比內城，夜晚兇人橫行。還請諸位勿怪！”

說罷，蘇言轉身離去。

他說得本是事實，外城這兩月已經連發數起命案，內城之人怕也早已知曉。

“那我送你到門外！”江逸塵走上前來送行。

其他富家子弟見狀，無不眼露復雜之色。

在他們這些人中，江逸塵的家世最為顯赫，其父江三宮曾官至五品，雖后自廢武功，但在這北陵郡仍是赫赫有名，連堂尊老爺遇之都畢恭畢敬，由此可見一斑。

能得江逸塵江公子如此高看，足見這名蘇言的窮小子絕非泛泛之輩。

但這是個小插曲，他們也未太過在意，一個窮小子再有天賦，沒有藥石輔助，日后充其量也就是個下品武者，實擔不起他們這般禮遇。

在五豐樓的門口，蘇言向江逸塵道了聲謝，便自顧自地往外城走去。

眼看著蘇言的背影漸行漸遠，江逸塵忽而露出笑容，這才轉身回樓。

明月初上柳梢頭，火樹銀花燈如晝！

一門之隔，兩個世界！

蘇言已經耽擱了許久，不免加快了腳步。

一番疾行，終于在兩刻鐘后奔至家門口。

輕輕敲門，院內立刻有了動靜。

“苒兒，是我！”

聽是郎君，白苒忙著開門。

四目相對，蘇言故作愁容。

白苒見此，努力一笑，然后拉住夫君的手，往屋里走。

家里已經做好了飯菜，即使不能如愿，也沒什么了不得。

人要知足，她覺得現在已經足夠幸福。

可身后之人卻突然掙脫了手，從后面將她深深一擁。

并輕聲說道：“不小心，入了武館！”

一聽此言，白苒不禁渾身一顫。

翻轉過身，見那壞蛋嬉皮笑臉，立刻握起粉拳便是捶打起來。

可才捶了幾下，火熱的氣息便覆蓋了她，讓她有些眩暈。

陪著嬌妻又美美地吃了一頓，蘇言特意在炕洞下填了把火。

今日五豐樓一宴，讓他茅塞頓開。

有的問題看似無解，但只要換條路，其實也能達成。

不能打通隧道，亦可過路搭橋，不能長驅直入，亦可巧舌如簧。

只要你想，定能如愿以償！

匆匆洗漱，炕已暖！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

一聲長嘯！

蘇言終于肯定，這身體沒病，至于為何正門難開，或許是有其他原因。

但他并不著急，畢竟快樂的方式不止一種。

等真成了武者，身體再有提升，總能水到渠成。

……

次日，天剛放亮。

【體質+1】

蘇言看著光幕，不再貪杯，忙著起身。

今天武館的門上會張貼正式弟子的人員名單，雖然他不報太大希望，但就算記名弟子，也得早去，因為從今天起，就要開始修煉武道了。

“娘子，辛苦你了！我去武館了！”

在聽話小貓的額上輕輕一吻，蘇言拿了干糧，邊吃邊開門而去。

片刻之后，武館門前！

竟然仍人滿為患，不過絕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百姓。

一張巨大的紅榜張貼在武館大門上，真有幾分金榜題名的意思。

蘇言湊上前，仔細地看了看，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沒有任何意外的，他并未通過第二輪考核，只是個記名弟子。

成為正式弟子的有八人，江逸塵和楚王才都榜上有名。

“蘇兄，本以為你能成為正式弟子，沒想到也同我們一樣。唉……”

這時有人拍了拍蘇言的肩膀，嘆息道。

蘇言扭頭看去，原來是宋明。

此人比他年紀要大，兩年前便有了妻室，長得高大威猛，其父在軍中任職，聽說剛提了什長，只是未入品階。

所以他仍住在外城，但要比蘇言的家境好上一些，至少吃得飽飯。

蘇言淡然一笑道：“宋兄說笑了，我的氣力并不出眾，能成記名弟子，已是僥幸，不敢妄想。”

宋明打了個哈欠，眼圈有些紅，含糊道：“你能肩扛十鈞貨由外城入內城，只歇一氣。這份氣力，縱是內城的那些家伙又有幾人可比？咱們四人，唯有你最有希望，看來，終究是外力使然啊！”

蘇言聽言，不禁心頭一顫。

他扛貨之事雖不是什么秘密，但宋明怎知他期間只歇一氣？

“難道……有人在暗中觀察我？”

想到此處，蘇言眉頭緊鎖起來。

他其實已經有所保留，氣力達到四百斤時，他仍扛三百斤的貨，達到五百斤時，也仍扛三百斤的貨，沒想到，還是被人注意到了。

蘇言沒有多言，但心中已經有了警醒。

一個人的氣力在短短四個月內，提升二三百斤不止，這怎能不讓人特別注意？

若有好事者刨根問底，只怕最后會牽扯到妻子白苒的身上，他不能不防。

畢竟，他氣力開始增長，都發生在娶妻之后。

“宋兄說笑了，那都是人瞎說的。外城到內城四五里，扛十鈞貨只歇一氣，你覺得可能嗎？”

蘇言解釋道，至于對方相不相信，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又過了片刻，江逸塵等人也先后趕來。

大家打了個招呼，互相恭喜一下，都耐心地等候起來。

不多時，武館的大門開啟。

眾人踏入其中。

正式弟子由專門的教頭傳授武道，并收為弟子，而記名弟子則是由一位教頭統教。

學的內容和正式弟子倒是相差無幾，但后期卻大有不同。

“記名弟子只能修習武館內功的前三層，想修得后六層內功心法，除非通過三個月后的考核，轉為正式弟子，亦或者花費百兩白銀一層一層的購買。所以在前期來說，你們與正式弟子并無分別。”

負責傳授記名弟子的教頭姓上官，是個干瘦的中年人，眼皮耷拉著，給人一種睡不醒的感覺，但嗓音卻是洪亮。

“現在我傳授你們第一層的內功心法，修成之后，再找我要后續兩層的功法。此內功心法名天地玄功，修煉時可盤坐，可站樁，并無特殊約束。現在聽我細言，天地有氣，氣分陰陽，陰陽相錯，由變而生，引氣入體，玄功可成，氣沖……”

上官教頭嘮嘮叨叨的講了一大段，聽起來玄之又玄，但提綱挈領，歸納總結，就是一句話，想方設法擁有氣感，然后引氣入體，并沖擊體內經脈，當成功進行一次體內循環，第一層功法便正式完成。

“好了，剩下的由你們回去之后自行領悟吧！現在，你們可以去掌事堂辦理入學事宜了。”

言罷，上官教頭轉身便走。

蘇言等人見狀，只能一同前往掌事堂辦理入學。

拜入武館修煉武道并非免費，提供食宿，但得交錢，而且價格不菲。

所以去掌事堂，簡單地說，就是交學費，或者簽欠條，并且要簽訂一系列的協議。

這些協議之中包括，不會私下向外人傳授修武之法，若是發現，按大晉律，輕者毀去一身修為，重者砍頭；不會與朝廷為敵，并保證家國有難時，聽從朝廷差遣；不違法亂紀等等之類。

這些協議蘇言知道不能不簽，而且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所以也懶得細看，直接簽字按手印。

但簽欠條時，他卻有些糾結。

欠條有兩種，第一種，很干脆，欠白銀三百兩，三年內歸還；第二種，由武館提供就職機會，但要履行賺二交一的規定，期限十年。

初看上去，肯定第二種更好，畢竟三年內賺三百兩，并不容易，而且如果完不成，到時候還是得補簽第二種，得不償失。

但蘇言卻不以為然，他有金手指，一天增加一點體質，很穩定。

三點體質能增長10斤的氣力，一年按360天算，三年就是3600斤的氣力，加上他現在的500斤氣力，總氣力將超過4000斤。

昨日在五豐樓席間，曾聽說七品高手的氣力也不過區區百鈞，3000斤，還不如他，那他到時候一天能賺多少錢？十年之后呢？他又能賺多少錢？

要知道堂尊大老爺才只是個七品，日進斗金。

所以稍作思量后，蘇言在眾人驚訝地注視下，簽了第一種欠條。

三百兩，這只是他的小目標。

他要在三年內，賺萬兩！

尤其是在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武力體系之后，他更加堅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