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心臟也跳得越來越快。
但好在這時,一只大手突然從后捂住了他的嘴巴,并將他帶到了一旁,才避免了他的驚慌。
扭頭看去,原來是馬鏢師。
馬鏢師表情凝重地將食指放于嘴前,輕輕地?fù)u了搖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蘇言終于明悟了。
馬鏢師之所以什么都不告訴他,不是不想,而是因為這個秘密實在太大。
大到稍有不慎,恐怕就得落得個誅殺滿門的下場!
可蘇言就是搞不懂,既然你早就知曉這雇主的身份不一般,為何還要接這趟鏢?
那不是作死嗎?
但轉(zhuǎn)念想來,馬鏢師不是傻子,他之所以接這趟鏢,肯定有他的理由。
只是現(xiàn)在怎么辦?
看都看到了,還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嗎?
而且,不知為何,蘇言總覺得那雇主是故意顯露給他看的。
畢竟這山神廟雖破,卻還有一扇門板,還有墻壁可以遮擋。
怎么就那么巧,正正好好露在了他的眼前?
“該不會……是想卸磨殺驢吧?”
蘇言忽然想到了這種可能,一時間,毛骨悚然。
但馬鏢師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什么都沒說,意思卻很明確。
穩(wěn)住!
別慌!
蘇言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如此靜靜地平復(fù)了好一會兒功夫,“少年郎”和彪形大漢這才走出了破廟。
一切,都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調(diào)整好情緒,蘇言拿出妻子白苒準(zhǔn)備的干糧,分了一些給馬鏢師,至于那主仆二人,自然瞧不上這種粗糧。
吃過之后,一行人重新上路。
還算順暢,剛過午時,他們便順利翻過了龍嶺。
期間遇到了幾條不長眼的小花蛇,全被蘇言斬了塞進包里,這些小花蛇很是漂亮,一看就有劇毒。
不過之前在喜來鎮(zhèn)聽那些酒客所提到的大蛇,卻始終未曾遇到,這讓蘇言稍稍有些遺憾。
大蛇的毒,應(yīng)該更毒吧?
又向前行不多遠,一條黑色的大河橫于前方。
黑水到了!
遠遠的,就見那黑水河水湍急,深不見底,宛若墨染一般,渾濁漆黑。
河上有座木橋,正能通過。
“這便是黑水河了,水中有怪石,浸水如墨,所以亦有別名,墨河!”
許是猜測蘇言未曾來過,馬鏢師適時解釋道。
“那這河中一定多有黑魚!”
蘇言故意開了個玩笑,不過似乎一點兒都不好笑。
主要是他現(xiàn)在這心情忐忑地就跟方轱轆似的,哪兒有心情開玩笑。
但沒辦法,只能硬笑。
“黑魚倒是沒有,卻有一些怪魚,滋味一般,多年前我吃過?!?
彪形大漢也插嘴道,讓蘇言一時有點兒尷尬。
“過河之后便是黑水鎮(zhèn),等下不妨再嘗嘗!”
馬鏢師笑著打趣道,率先騎馬前行。
云淡風(fēng)輕,果然夠穩(wěn)!
蘇言不再多言,忙騎馬跟上。
馬從橋上過,向下望去,更覺得這黑水不俗,水浪一層蓋過一層,亦如蘇言現(xiàn)在的心境一般,波濤洶涌。
過河又行數(shù)里,一座小鎮(zhèn)映入眼中。
這小鎮(zhèn)可不怎么樣,沒有城墻,只有一圈木柵欄,圍著的不像是鎮(zhèn),倒像是個大村子。
但好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入鎮(zhèn)之后,竟瞧見了一家酒館。
沒什么名字,只是在門口兒擺了塊木板,上書“酒”字。
讓小二牽馬去喂草料,四人進入酒館之中。
照例二人一桌,各吃各的。
這一頓,蘇言特意多吃了兩張餅,還喝了一盆魚湯。
不得不說,這魚湯腥的要命,若是放些姜片蔥段,輔以烈酒,多熬煮一會兒,味道定然更好。
但難喝也得喝,吃飽了才不慌。
抽空去“方便”了一下,片刻之后,眾人繼續(xù)趕路。
已過龍嶺、黑水,距離當(dāng)陽郡也就不遠了。
如此一直到傍晚時分,一行人終于進入了當(dāng)陽郡境內(nèi)。
但要趕至府城,尚需半日光景。
蘇言本以為今晚就能抵達府城交鏢,卻不料,枝節(jié)橫生,馬鏢師竟說要在附近的荒村休整一晚,次日天亮,再行出發(fā)。
可蘇言記得清楚,他之前明明說過,必須兩日內(nèi)趕至當(dāng)陽郡府城,否則要雙倍賠償。
這會兒怎又變卦了呢?
不過轉(zhuǎn)念想來,這應(yīng)該不是馬鏢師的本意,定是那主仆二人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已經(jīng)上了賊船,自然人家說的算,哪里由得了他們?
但這一晚,注定不會平靜。
進了荒村,眾人尋了個房舍還算湊合的小院,便牽馬進入其中。
找柴火的事情自然又落到了蘇言的頭上,一番找尋,方才尋了些干柴干草,于屋中點了一堆篝火,又于屋外點了一堆。
那主仆二人進屋休息,蘇言和馬鏢師則只能在院中陪伴馬匹。
“這一鏢若能達成,你欠武館的錢便有了著落?!?
圍著篝火盤坐,馬鏢師悄悄說道。
蘇言聽言,不禁一愣,他欠武館足有三百兩,多大的鏢,一次能賺這么多?
況且傭金要上交鏢局一部分,馬鏢師還要拿大頭,他竟然還能分得三百兩,簡直不可思議。
但馬鏢師不是個會說笑的人,他之所以選擇在這荒村過夜,許是就是為了多賺傭金。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如此!
“可這卻非我所愿啊!”
蘇言心中感慨。
“凡事有我!挺過這一夜,什么都有了?!?
馬鏢師又補了一句。
蘇言無奈,只能點頭。
拿命硬賭嗎?
真的值得?
他倒是更想老老實實地陪著妻子提升兩年,到那時他的氣力將會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賺錢又有何難?
只是這是他的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以后也不會有人知道。
可轉(zhuǎn)念想來,蘇言又覺得有些不對,怎么感覺上,馬鏢師比他還急著用錢??!
“馬大哥,你很缺錢嗎?”
蘇言終于還是開口問道,如果能幫到馬大哥的話,他會多一分勇氣。
“誰又不缺錢呢?練武如此,人生亦如此??!”
馬鏢師這話說得有些深奧,但蘇言聽懂了。
練武燒錢,定是品境越高,就越燒錢。
至于所謂的人生亦如此,衣食住行,哪一樣又不是錢呢?
這時蘇言忽然想起,還不知道馬鏢師的家庭情況,他應(yīng)該不是孤家寡人才對。
想到此處,蘇言問道:“馬大哥,你家中還有什么人嗎?”
馬鏢師先是沉默,接著才說道:“有,有一女兒,但在宮中!”
在宮中?
一聽此言,蘇言不禁心頭一顫。
原來如此!
所以,他才會接這趟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