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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乙亥·戊寅】憑風(fēng)倚欄恍舊歲 把酒推杯嗟新隨

“殿下還不回去么?”二皇子適才更衣,要左右回避。只是這殿下進(jìn)得殿門也有些時候,也不見出來,左右想要去交差,又恐楊承出了什么問題。

門外人聲音傳進(jìn)來時,楊承尚且在就著已經(jīng)染的淡黃的水,一遍遍清洗著指縫隙里面殘余的血漬——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洗干凈這無辜性命喪于己手的負(fù)罪感。

那一剎那的殷紅早就變了顏色,可楊承一遍遍的洗,水里倒映的最清楚的,還是自己那張肖父又肖母的臉。

憔悴不改溫侯貌,眸藏秋水瞼含春。蒼煙如削唇朱寶,端得是惹人神魂。其中三分肖父的凌厲,再有七分肖母的儒雅氣,要楊承即便面濺殷紅,也絕不顯得邪魅。

“你先回過父皇,我晚些再到。”皇帝想要達(dá)成的目的達(dá)到了,也就對于這個兒子還在不在宴上失了興致。

倒是這些許年的遭遇,要楊承早已忘懷往昔歲月里不顧體面也要保護(hù)的東西。以至于皇帝今日這般殷勤召喚,也沒有喚起楊承對于五年前這事的記憶來。

天命百二十,五年似乎真?zhèn)€算不得長,可五年前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母親尚在時候,自己同母舅家的小兒在宮里捉迷藏又是怎樣光景?

曾記得自己也藏進(jìn)來過這間宮殿,躲在里面不做聲的聽著門外人的呼喚。望著燭光炯炯,楊承恍覺得那些曾經(jīng)離著自己已經(jīng)太遠(yuǎn),有為了一只貍奴屈膝的資格,也已經(jīng)是在許久以前。

現(xiàn)在的楊承,明知舞女走出去便是死路一條,明知再快的刀也少不了害貍奴痛苦掙扎,卻依舊選擇漠然。

明月空照影,不解人苦悶。宮墻內(nèi)外,胸中各有千種愁思。

“莊主,這么晚了還不回去么?”自打那日從莊主這里聽了些不明不白的話,這弟子回絕過齊魯來的江湖客,心中也幾番惴惴不安。

“回。”也曾是這般明月夜,與妻共賞。再后來,妻亡月孤,也好歹有兒繞身側(cè)。

早些年淵生倒不覺得寂寞,只是年紀(jì)漸漸大了,江湖與朝廷愈發(fā)攪在一起,也難免讓他有些想兒子了。

淵生在這后山里建了房子,幾乎不怎么回莊上去住。只是鑄劍的水離著住處尚有一段距離,路途之上,弟子猶豫著開口:“莊主,有信帖邀您前去比武。”

往年里淵生都會一口回絕。可閑寂的久了,淵生心中也難免泛起一絲漣漪。

“莊主,莊里面……”

多少人慕的不是落淵莊的鑄劍,而是落淵莊的江湖地位,淵生心里也是知道的。

“過些時日再說。”年輕人里多得是好高騖遠(yuǎn)的,淵生不知道他們出去能惹出什么事來。

“先回去罷……”

楊承終于還是回到了宮宴之上,皇帝只抬眸給了個眼神,模式化般喚了句:“承兒來了,莫要貪酒。”

夜露重重,霜壓殿角,也無寒鴉悲啼,猶襯得杯中酒冷。楊承猛吞一口,害得自己無奈掩口嗆咳……

原本晦暗的眸子在今夜流溢著光暈,不過皇帝沒有再過多留意楊承,一雙眼睛盯著面前的歌舞不休,早失了年輕時的壯志。

楊承不是沒勸過,君父是萬民之君,圣賢書由不得楊承為了自己好過便不同父皇陳情。

“朕勵精圖治數(shù)十年,還有什么對不起天下的?”

勸來諫去只換來這樣一句,其實(shí)楊承早就有所預(yù)料。當(dāng)這句話從帝王口中說出來時,原本無光的雙眸更是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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