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潮水襲來。

可對整日浸泡痛苦中的弗曼里安來說，著傳導過來的疼痛就像無關緊要的瘙癢，根本沒有威脅。

他瞇起眼，看著毫無動靜的骨肉球，弗曼里安知道，只有這種程度的話，他完全是高看瑟納了。

一把掀開長桌，拽出躲藏在下面的灰嘴，弗曼里安把自己的配槍遞給他。

“這是？”

灰嘴一臉疑惑。

弗曼里安一指遠處長滿復眼的骨肉球，簡單明了的解釋：“向我開槍，給我上刑，我會十五倍將痛苦返還給他，根本用不著破開那個堅硬的殼，這會耗費太多力氣，痛死他，簡單省事。”

灰嘴皺眉，看著扯開風衣露出胸襟的弗曼里安，手中握著手銃：“首領，這樣真的有用嗎？我是說，你可以直接殺死他……”

弗曼里安強勢打斷：“按我說的做，這也是你要學習的，人生荊棘，你要學會受苦，才能從磨難中獲得力量，他想要較量，我就給他較量的機會，我會告訴他，我的意志堅不可摧。”

末了，弗曼里安意味深長的補充道：“武器在你手里，別攻擊我的心臟和大腦，這樣我可能來不及恢復就徹底死亡。”

這是試探。

灰嘴卻沒一點心思，咬著牙，握緊了銃械，喃喃自述：“我也在一直忍受痛苦，肺病讓我幾度戒煙，可最后想起您的話，還是繼續，因為我知道，如果沒有傷害，就永遠不會進步……已經不想再任人宰割了，我也需要裁定和存續的力量。”

砰砰砰！！！

接連三槍，擊穿肺葉臟器，感受著痛苦激蕩，并連接著傳遞，弗曼里安深吸一口氣，額頭青筋暴起，咬牙道：“繼續。”

灰嘴如此近距離觀看著那傷口愈合，再一次對神秘產生向往，而后便快速裝彈，開始一輪又一輪的射擊。

砰砰砰！

砰砰砰！

接連的射擊耗盡了彈藥，弗曼里安硬是一聲不吭全部承受下來。

灰嘴疑惑看向毫無動靜的骨肉球：“首領，他會不會已經痛死掉了。”

弗曼里安皺眉：“不會，他還活著，并且傳遞給我的疼痛還在提升。”

灰嘴握著銃械：“那我們……”

“不過這么久一點動靜沒有，也是沒必要再繼續了。”

弗曼里安冷著臉，作為常年游走在生死邊緣與各種人搏殺的他敏銳意識到不對勁，于是手中凝聚猩紅粒子，準備破局。

下一刻，巨大的猩紅之手狠狠拍向骨肉球。

啪嘰——高位的能量擊碎了骨肉，弗曼里安喘著氣，這一招雖然強悍，可以一擊定勝負，可對他消耗著實不小。

能量，終歸是來自血肉精神，不是憑空產生，他也沒有儲存的辦法，每次只能榨取自身存在。

這也是他不愿意費力氣破開骨肉球的原因，這東西的堅韌程度匪夷所思，完全可以抵抗子彈攻擊，并且可以隨時自愈，這讓他好奇瑟納到底怎樣理解血肉才有著這樣恐怖的塑造能力。

骨肉球破開后，里面的情景也顯露出來。

瑟納腳下踩著幾具尸體，一根根肉須連接著眼球，可此刻都破壞，但他不在意，只是笑道：“愛自虐的穿孔男，怎么不繼續了？我還打算等你把力氣耗盡就親手殺死你來著。”

弗曼里安沉著臉，看著瑟納腳下幾具面色極盡痛苦的尸體和最后一個顫抖的家伙他就知道，自己被擺了一套。

好在，多年敏銳的直覺救了他一命，沒讓他白白內耗下去，于是弗曼里安冷冷道：“你怎么做到的？”

瑟納知道他在問什么，卻咧嘴一笑，單手翻開，泣哭血霧之鐘出現在掌心，這代表著痛苦的基礎刻度，并不局限自身，而是全向。

向內施加給自己，向外施加給其他意志。

瑟納自豪道：“多虧你，穿孔男，我第一次看清了痛苦，雖然不夠理解，可既然看清，那這種東西肯定不能出現在我身上，就算有，也要別人替我承擔。”

“混蛋……”

弗曼里安被那顆詭異的眼球注視著，有種全身被看透，寒毛直豎的危機感，并且他至今不能理解瑟納口中的看見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為什么瑟納好似第一次接觸，卻比早已踏上荊棘之路的他對痛苦擁有更多使用力。

至少，他就做不到將痛苦隔絕自身后倍數施加別人，這是極不合理的事。

自己都不體會痛苦，怎么可能理解痛苦，不理解，又怎么可能轉移或施加，這簡直就是……

盯著瑟納那只邪惡的眼球，弗曼里安不想再戰斗了，他想起關于這類人的傳聞。

刻度存在世界中，是運行的準則，可有些人，他天生深度理解著某一刻度，這些刻度融進血肉，以顯化超人一等的才能。

恐怕，瑟納赫洛斯那顆眼球就是他資材的顯化，有著他不理解卻存在的刻度力量……

弗曼里安畏懼著又貪婪瑟納的眼球，想想摳出來裝到自己眼眶里的美妙，但他又不愿意戰斗了，他的手段基本用盡。

銃械（物質）、痛感傳遞（精神），這些都被瑟納抵擋甚至壓制。

猩紅血念（能量）雖然威力強勁，可他體力精力所剩不多，瑟納只要拖著，就能將他銜尾擊殺。

這是不能接受的結局。

于是弗曼里安語氣緩和下來：“停手吧，你殺了我這么多人，又有什么意義？我可以放你走。”

“你怕了？”

瑟納歪頭。

弗曼里安深吸一口氣，自灰嘴極為震驚的注視下點頭：“我當然怕死，我活了這么多年，還想繼續活下去……”

頓了頓，弗曼里安繼續道：“但我們沒必要繼續戰斗了，挑釁不是理由，我可以道歉，事實上，我們要關注眼下的利益……我在德廉芬的軍火貿易被破壞了，最后調查到一個叫藍十字的組織，他們的人殺死了我維護路線的手下，你如果能為我解決麻煩，我可以給你很多好處，錢幣、權利、女人、神秘知識，我有的，你都可以開口。”

“藍十字……”

又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瑟納的確懶得理會，他肯定會脫離自由之翼，會殺死露西，那藍十字和他就沒太多關系，他只在乎眼下的得失。

啪嘰——

一團拳頭大小，粘糊著黑泥的猩紅組織被仍到弗曼里安腳邊。

瑟納撐著下巴，懶散道：“吃掉這個，我就允許你活著成為我手下。”

瑟納當然不準備孤軍奮戰，他需要勢力，強大得觸及神秘掌控非凡的勢力，勢力的成員，必須全心全意忠心，哪怕是被迫。

組織要讓瑟納的意志得到延伸，欲望得到實現，否則沒有意義。

眼下緊要的事，就是組建組織，而后生長，反哺給瑟納變強的養分。

弗曼里安不算好選擇，那眼底的貪婪盡收眼底，年紀和閱歷的老辣狡詐也擺在那里。

可同樣，瑟納需要他的貪婪，需要他的老辣和狡詐，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要么一輩子為組織做事，要么現在就死。

這下，弗曼里安沉著臉，眼神不善。

他只是希望和解，然后讓瑟納打白工，最后找機會下手扣下那顆眼球為自己所用，可瑟納卻逼迫他要么接受控制，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