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放了五天假，返回基地時，舒婭給秦超陽帶了丹城特產：油膩膩的鴨子。秦超陽習慣性地挑著眉毛看她。

“哎呀老秦，你來丹城都沒出去溜達過吧，我們丹城景美人甜，好吃的滿大街，你都不知道吧。”舒婭嘿嘿笑了兩聲。

“哼，”秦超陽冷哼，“你放幾天假都玩瘋了吧，就知道吃，臉都圓了一圈。明天訓練狀態不好，就讓食堂把你當鴨子炒了吧。”

“唉，老秦你驗過血型嗎？你血管里流的是不是304啊？”

“你才不銹鋼呢！我放假前跟你說的事兒你考慮了嗎？”秦超陽問舒婭。

舒婭說：“考慮了呀，我愿意踢前鋒。”

“那明天晚上訓練后留下，咱倆開始第一次單獨訓練。”

單獨訓練第一天，舒婭覺得還挺特別。連續訓了半個月，舒婭有點吃不消了，秦超陽拿她當生產隊的驢了！

隨著聯賽臨近，白天的訓練關思霞也加大了力度，晚上還有秦超陽的單訓，舒婭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疲憊感。她以前都不知道什么是累，現在每天回到宿舍只能勉強打起精神洗個澡，連頭發都晾不干就睡著了，其他的再也顧不上了。

這天舒婭生理期，在場邊做強度不大的肌肉放松練習。秦超陽過來找她，“舒婭，把你訓練筆記本給我看看。”

“啊？不是你給我的嗎，還看什么？”舒婭不解。

“我給你時只有訓練計劃啊，每頁都有空白，不是讓你寫訓練心得的嗎？”秦超陽回答。

訓練心得是什么……舒婭訓練完的心得就是自己快累死了，她小心翼翼把本子遞過去，秦超陽打開一看，除了自己的字其他一片空白，眉毛頓時就立了起來。

“一個字也沒寫？”秦超陽冷冷問她。

“我……”舒婭低頭找理由，她確實把記筆記的事情忘了一個干凈。“每天回去太累了。”

“舒婭，你什么時候才能成熟一點？答應的挺好，回頭什么都不照做！我辛辛苦苦每天陪著你加班是為了什么！你這樣不爭氣！以后也別練了！”秦超陽氣得直接開吼，然后轉身就走。

場上大家還都在訓練，秦超陽聲音大，所有隊友都朝著舒婭看過來。舒婭委屈，眼圈也紅了，她不肯掉眼淚，仰著頭死死咬住嘴唇。

下午結束訓練后，秦超陽果然沒再理舒婭。舒婭垂頭喪氣回宿舍，腰又疼心里又委屈。剛進樓道正碰上周芊芊和鄧小梅去吃飯，上次賽跑后，盡管舒婭沒再提過，但是鄧小梅還沒和她說過話。今天舒婭也低著頭，沒打算和她們打招呼。

鄧小梅看了舒婭一眼，轉身和周芊芊嘀咕，“這么快就不是新教練的寵兒了。”

這句話清清楚楚傳進舒婭耳中，她停住腳步瞪著她們。

鄧小梅輕蔑地笑笑，“怎么？受了教練的氣來跟我撒火啊？我還以為你天之驕子馬上走上巔峰呢，結果這么快就走下神壇了。”

舒婭忍不住了，“鄧小梅你什么意思？我又沒有惹你！”

“怎么了？我說的哪個字不是事實？之前你說秦教練是關系戶，我看你才是吧，憑什么給你自己開小灶啊？開了小灶不還是爛泥扶不上墻！”鄧小梅說話一點也沒客氣。

舒婭本來心里就不舒服，此刻更是怒火上頭，她沖到鄧小梅身邊，伸手拽住了鄧小梅的肩膀，“你別陰陽怪氣的，你有什么不滿的，我們就一起去找秦指導問清楚。”

鄧小梅看著她冷笑一聲，伸手用力將舒婭的手腕甩開，“給我放手。”

周芊芊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她擋在兩人面前，“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一句，別吵了！”

舒婭一個踉蹌，更是怒不可遏，站穩了還想再次沖上去。

“干什么！大老遠就聽見你們吵吵嚷嚷的！”關教練正站在樓梯口，人氣的不行，狠狠瞪著她們。

周芊芊和鄧小梅頓時不敢說話，。只有舒婭她仰著頭不服氣地看著關思霞，“鄧小梅先說我的！”

真是又倔又不會服軟，關思霞心里嘆氣，剛結束訓練，關思霞不想罰她們，“隊友之間互相玩笑兩句可以，但是不能來真的，大家都要懂得分寸。趕緊都給我各自回去好好反省！”

“教練，我沒錯。”

舒婭擰著頭，看著關教練，硬是又頂上一句。

關思霞沉下臉，“舒婭，你能不能懂點事兒！”

樓道口人來人往，每個人都要向舒婭看幾眼，可是沒有一個人來安慰她。舒婭的難過瞬間爆發，只覺得這個地方所有人對她都有敵意，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

“我不練了，我要回家。”她臉漲得通紅，淚水就在眼眶里直打轉兒，她拼命忍著，可不能當著人掉眼淚珠子。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關思霞，“你在這跟誰發脾氣呢？我告訴你舒婭，丹城女足離了誰都行，你想好了，走了就別回來！”

舒婭撇過頭，用力抹了一下眼睛，轉身直接跑了出去。

舒婭回家躺了兩天，她連手機都沒帶回來，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每天機械地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就用媽媽的手機登錄自己的微信號，然后一遍遍翻著隊友教練的朋友圈。

沒人發關于隊里的消息，也沒人給她發信息，似乎全隊都已經把她忘了。

第二天晚上，家里響起了敲門聲，舒婭躺在自己屋里，聽見她媽媽說：“秦教練是吧，快請進。”

舒婭蹭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感覺耳朵都豎著，她慌亂地抻平了自己的睡衣，又胡亂理順頭發，然后把整個人都貼在門縫上。

門猝不及防打開，舒婭整個人摔進秦超陽懷里，她慌亂站起來，囁嚅著：“教練……”

秦超陽看了她一眼，“還記得我是你教練啊！”

秦超陽今天穿著白襯衣，不知道為什么還戴了副金絲眼鏡，他坐在舒婭家的沙發上，雙手撐在膝蓋上，身子前傾，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舒婭媽媽這會卻沒有被他的顏值迷惑，她轉過臉，看著舒婭一臉的心疼道，“秦教練，隊里訓練太苦了，舒婭這次回來我們看著都心都碎了。生理期還那么大強度訓練，還穿的這么少，這要是個兒子，受點苦我們都不說什么，她一個女孩，干嘛非要受這份苦，我跟她爸爸商量是不想再讓她踢球了。”

秦超陽伸手推眼鏡，有點不好意思，“確實是我們教練組的問題，訓練方法還需要調整，但是我覺得舒婭都已經到職業隊了，現在放棄確實有點可惜了，舒婭你說呢？”

問題被扔給了舒婭，她抬頭，秦超陽和爸媽都看著自己，她拽著衣角，說不出話來。她當然想回去，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面對關思霞和隊友們。

秦超陽沒逼她，“沒想好就再從家里住兩天，不過就算不踢了，也得回隊把手續辦了。”

秦超陽走后，舒婭媽媽跟舒婭說：“好了，以后就別想著什么足球隊了。”

平平淡淡一句話，也沒有責備的語氣，可是舒婭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踢足球，再也不能在綠茵場上奔跑，突然就難受得哭了起來，她轉身跑回自己房間換衣服，把帶回來的訓練服胡亂塞進包里，然后就往門口跑。媽媽在后面喊她，“舒婭，你干嘛去？”

“我回隊里！”舒婭頭都沒回，打開門跑了出去。

舒婭在電梯里抹著眼淚，她不知道還能不能追上秦超陽，快步跑出來，卻看見秦超陽就站在樓下對著她笑，他說：“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