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側身，手摟著爸爸肩膀，眼睛斜視向我看來。
老爸，說了多少次了眼睛不要向下看，往上看媽媽臉啊。來，三、二、一。”
小時候的江禾在父親的影響下就拿起了相機。
“哇，老婆，不愧是我兒子。天賦就是不一樣，就是比我拍的還是差一點點。”江禾父親江海斌看著兒子拍的照片沾沾自喜。
“你就別得瑟了，都不知道剛才眼神飄到哪去了，害我擺了半天姿勢。”
“那不是老婆吸引人嘛，擱外面那些模特我看都不帶看的。”
從此屋子里響起最多的聲音就是江禾的快門聲了。
“我靠，小兔崽子，你爹上廁所你拍什么？”江海斌捂著褲子在馬桶上罵道。
“你不是說過人物最真實的狀態是最打動人的嘛。”
“你再不出去行不行我待會讓你感動的哭。”
江禾聽完又去騷擾做瑜伽的老媽了。
“老爸，來笑一個，別把臉吊著了。我們兩個先拍，待會我再去和老媽拍一張。”
江禾照片中的人越來越少，用相機拍攝的時間也沒有以前多。
“松下你給我坐好嘍，就呆個半分鐘。好，好，保持住了，我馬上過來啊。”
“喵。”
咔嚓。
畫面定格在江禾撲出去，想要攔住跑走的松下。
“江禾，江禾，在想什么呢？夏濋濋那回來就魂不守舍的。”
宋浩上完廁所回來看見江禾還在盯著課桌發呆。
回過神來的江禾發現教室人都快走完了。
“你說，有沒有什么能改變人意志但當事人卻發現不了的辦法嗎？”江禾問宋浩。
宋浩聽完來勁了：“嗨，你小子原來思春了。這個題材我研究的多，你打開瀏覽器，然后這樣這樣......”
江禾見話題跑歪了趕緊制止“你想多了，我就是在想有什么辦法能讓夏濋濋自己不想爭這個特等獎。”
“你沒自信了？可我覺得你的技術，加上夏濋濋的腦子，特等獎不是手到擒來嗎。”
“也不是，我就是......哎，”
江禾也不知道要怎么說，最近一個月已經沒按過幾次快門了，他也沒發現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樣。
曾經那個相機不離手的小江禾已經忘了自己拿起相機的初衷是什么。
看著著母親的離去，當初鼓勵自己的父親工作起來也經常忘記有這么個兒子。
江禾覺得攝影就像自己，也可以在自己的生命中逐漸淡去。
“我明白了，你這是對拍攝X冷淡了。”宋浩一拍桌子，語出驚人。
“庸醫，別隨便判人癥狀啊。”江禾反駁。
“別不信，你可能自己不清楚。但根據我多年看電影的經驗，里面的男演員結束的時候就你剛才那個表情。”
你的閱片量都點在什么地方了？
江禾順著問下去：“那有藥可解嗎？”
宋浩真把自己當醫生了，努力回憶著：“可能得需要一個其他的刺激，有些男演員后面轉到鈣片題材后混的風生水起。”
“庸醫，能不能不要拿我跟那種男演員比啊。我先撤了，回家喂貓。”江禾不想再了解宋浩的題材涉獵有多廣了。
回到家，純黑的松下不知道窩在哪個小角落里。
江禾也不喊名字，默默拿出貓糧倒入碗中。聽到食物掉落的聲音松下屁顛屁顛跑出來。
“你眼里就只有這碗飯是吧，主人回來不知道接一下就算了，吃飯這么勤快。”江禾日常數落著松下，黑貓頭也不回的大口炫飯。
江禾坐在椅子上看著柜子上的相機，已經一周多沒有使用，機身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灰。
是什么時候提不起來勁的呢？是發現自己的家人出鏡越來越少的時候嗎，是知道了自己的努力與天賦和那些攝影大師相比不值一提的時候嗎。還是自己拿起相機不知道有什么可拍的時候。
要不就這樣，學校的事隨隨便便應付得了。我到時候隨便拍一下，讓夏濋濋知道我兩個沒有拿獎的希望，她就會放棄了吧。
“喵。”
吃飽了的松下叫了一聲。
江禾看去，松下正在床邊拍著手機。
是白天有人打電話過來了嗎?
江禾拿起手機一看。好家伙，十幾個未接來電從早上陸續打到下午。
手機號正是昨天晚上跟他訴苦了一晚上的女的。
她一定很著急吧，我要不要打回去跟她解釋我不是她想找的江禾。以后就別再打來了。
鈴聲響起，對方告訴了江禾答案。
“喵。”
“死貓，同一個招式我不會上當兩次，這次我自己來。”江禾按下接聽鍵。
沒有回話，但是江禾好像可以聽到對面緊張的呼吸聲。
江禾后來回憶，此時的情況有點像兩大絕世高手山巔對峙，用的不是劍而是電話，充滿了濃濃的詭異又尷尬的氣氛。
江禾等不住了，率先出招：“喂。”
誰知對方心有靈犀，出了同樣的一招。
兩個高手又安靜下來。
江禾接著說：“你好，你打錯......”
對方明顯有備而來，積攢了一天打不通電話的怨氣和被渣男玩失蹤的怨氣持續輸出過來。
“江禾！你這段時間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知道你工作特殊，需要經常外出，可你也得跟我報個信啊。
昨天我說話的你都聽的了吧，把它忘了，聽到沒有。我以前每次留完言都刪除了，哪知道昨天有人接起來了。
不過我說的要把你揍的你家貓都不認識是真的。你記住嘍，見我的時候最好帶幾個冰袋過來。
還有，能再聽到你，真好。”
江禾敗下陣來，沒有交往經驗的江禾不知道這種時候屬于哪種應急預案。
江禾只好當作沒聽見剛才說的話，繼續說：“你好，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江禾。”
“好好好，跟我玩這套是吧，老娘現在看起來很有心情嗎。”女人聽到這反而平靜下來，聲音中隱隱藏著一股怒火。
“你聽我解釋，你找的那位江禾總不會是一個還在上高中的高中生吧，你聽我聲音像嗎？”
女人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開口:“聲音是變年輕了，可這也太像了吧，而且我打的手機號是他的啊。”
江禾見對面能聽的進去話了，耐心給他解釋：“可能那個人換了個手機號。”
女人一下子失落好多，完全沒有了剛才說那一大堆話的精神：“真的嗎，不會是你在裝的吧，我承認我害怕了好不好，你不要再惡作劇了。”
江禾大俠完成反殺：“不是的，我是個百分百的高中生。”
久久的沉默之后女人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兩天打擾你了，實在不好意思。我以后不會再打來了。”
嘟的一聲后女人掛斷了電話，房間里的呼吸聲又只有江禾和松下兩個的了。
江禾握著電話不知道說些什么的好。回頭看去，松下也在一旁安靜的舔毛，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