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寧淵語出驚人，蕭令姜則再次呆住，好看的雙眸猶如林間小鹿，透露著清澈的茫然。

這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被少年驚到了。

“只要履行了婚約，那你便是我的娘子，到時候蕭家他們要對你動手，就必須考慮我的感受，我相信，我父親不會對他的兒媳無動于衷，只要他肯出面，一切困難便迎刃而解。”

寧淵輕咳兩聲，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不僅如此，我還可以為你提供天材地寶，修復道脈，彌補道基，你也不需要回蕭家，盡管在我這里待著便是，洞府道場，我這兒一應俱全，如何？”

聽著這些令人心動的條件，蕭令姜緩緩回過神。

她貝齒輕咬紅唇，怔怔道：“就算事出有因，可你為什么對我如此好？”

寧淵目光有些閃躲，一直占據主動，運籌帷幄的他，終于露出些許少年郎獨有的扭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蕭姑娘便當我是見色起意吧，反正如果是我，能有蕭姑娘這樣性格鮮明，敢愛敢恨的婚約者，大抵是滿意的……哦不，應該是非常滿意才對。”

恍若被春雨浸潤。

蕭令姜的內心好似埋下了一顆即將生根發芽的種子，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于是她直直地看著少年，片刻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聲音如銀鈴清脆，似清泉動聽。

“哈哈，沒想到，大名遠揚的寧牧仙之子，竟是如此一位有趣的人。”

笑過之后，蕭令姜搖頭嘆息道：“抱歉，寧公子，你是一個好人，可我若是答應了你，那我先前為了反抗的所作所為，又是什么呢，豈不是笑話？”

“是嗎……”

寧淵努力維持臉上的平靜，但還是不可抑制地露出一抹失望。

然而蕭令姜卻是唇角一翹，話鋒一轉，用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俏皮語氣說道：“不過，寧公子倒是提點了我，不知你現在，是否還缺一名像我這樣喜歡練劍的侍女嗎？”

寧淵雙眼明亮，毫不掩飾地高興道：“你是說……”

“侍女也沒什么不同啦，只要你愿意接納我，大不了我就一直在這里修煉，不出去，想來那些人也奈何不了我，他們總不至于直接沖進這里來，四處搜尋我吧？”

寧淵認真思考了一番，隨后自信道：“他們不敢的，大離已是平穩百年，十二世家同氣連枝，與我父親的監天司分庭抗禮，那些老家伙巴不得一直這樣下去，又怎么會主動打破這份平衡？”

“那不就得了？”

蕭令姜好似松了一口氣，又坐回了位置。

“其實你也挺出乎我的意料……”

她眼簾輕抬，細長稠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故作不在意地說道：“之前，家族里那些不思進取的人跟我講起過你，在我的印象里，我本以為你是個只知貪樂享福的人，畢竟你的父親可是大離國師寧牧仙，純陽道尊，但十六年過去，你卻只是個煉氣，所以我才……”

蕭令姜抿了抿唇，“可你的劍道境界卻遠超于我，劍如人，我不信有如此劍法的你，會是個紈绔子弟。”

聽見這話，寧淵不禁搖頭嘆息道：“其實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寧淵雙眼平視前方，輕聲道：“我的父親寧牧仙，從山野少年，到踏入純陽之境的絕世道尊，只用了不足兩百年，名動大玄天。

我的姐姐寧蟬雪，以大離國師之女的身份，當上黃泉宗的十大核心真傳之一，幽冥仙子稱號傳遍十三大仙宗修行圣地。

你說，若我也和他們二人一樣，大離的諸多世家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客氣嗎……那一位，還能容得下我嗎？”

少年字字誅心。

寧牧仙確實威名赫赫，戰績非凡，但大離仙朝在一眾道門仙宗的傾軋下存活至今，有著數萬年的歷史，同樣也有自己的底牌！

姬氏皇族就且不談。

光是十二國柱世家就已經足夠深不可測。

明面上，大離仙朝只有寧牧仙一位純陽道尊。

但十二世家的底蘊卻是不容小覷。

靈寶之上是為道器，已是生出了靈性的大道寶物，能自行發功，威能無窮，堪比返虛純陽。

而十二世族幾乎每家都有頂級道器坐鎮，再加上復數位的道君，其全部戰力加起來相當可觀。

聽完這些，再加上一點腦補，蕭令姜立刻還原出了寧淵多年的苦衷。

在這洛都內城偽裝成毫無威脅的紈绔子弟，整日飲酒尋歡，隱藏抱負，只為減輕父親姐姐的負擔。

“那這樣的話，你為何不繼續藏拙，今天這樣貿然出手，豈不是暴露了你的天賦？明明你已經堅持了這么久……”

寧淵笑道：“什么天賦？不過是用劍擊敗了一個才煉氣的丫頭而已，還比不上我家的侍女呢，沒什么……再說，我總不能讓我家侍女直接把你轟飛出去吧？”

少年雖然故作輕松，但蕭令姜內心依然不是滋味。

怎么可能沒有影響？

啊，這叫什么事，明明之前還想著如何利用他報復那些老家伙，結果現在卻成了對方的侍女！

蕭令姜深吸口氣，對著寧淵正色道：“那便這樣吧，我也不能吃白食，侍女就該有侍女的樣子，你且隨意使喚我，其她人該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用顧忌太多，當然，也不能……太過分…”

說到最后三個字，原本氣勢洶洶的聲音立刻小了下去。

寧淵面露疑惑。

“你說什么，我沒聽見。”

蕭令姜面色羞紅，“你明明聽見了！”

見狀，寧淵忍俊不禁道：“好好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小侍女了，為了方便，你就住我院里的房間吧，不用想太多，我這里很大的。”

…

…

一切初步商定，寧淵決定讓府上的侍女帶蕭令姜卻看看接下來要住的地方，適應下環境。

而他則待在屋內，端起一杯香茗，悠悠地品鑒了起來。

三十年后，蕭令姜連斬八名元神真君，重傷一人，攻破大離首府洛都，名傳天下。

隨后七十年，陸續有關于這位出生名門，本可以平步青云的貴女、傳奇女修的故事流傳，并被寧淵收集。

毫無疑問，唯有獲得了莫大的機緣，蕭令姜才得以逆天改命。

其中可信度最高的傳言，乃是她拜了一縷仙人殘魂為師，得其傳承，受其指導，這才取得無上成就。

似這等空穴來風之言，也不是毫無根據。

據傳，蕭令姜離開大離后，并沒能如愿拜入仙宗，但她卻很快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和天賦，直接占據一處道脈以供修行，并主動歸順上宗。

她自稱是繼承了某座上古仙門的遺府傳承，但其手段詭異，施展過許多天庭崩壞后失傳的法術。

不像是只繼承了一座仙門的傳承，像是直接洗劫了一處大天。

當然，更重要的是，等最后其成就道君之時，蕭令姜主動開口承認，自己背后有一位神秘的師尊，是她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寧淵不確定仙人殘魂是否存在，或者已經出現在了蕭令姜身邊。

所以他選擇迂回的方法。

心戰為上，兵戰為下。

不能用暴力，得先攻心，將其騙至身邊，隨后再慢慢調教，等她徹底淪陷。

而花了這么大的功夫，寧淵也確有所得。

兩人談話期間，蕭令姜幾次出神，旁人也許不會多想，但寧淵卻認為這極可能就是她在與那仙人殘魂溝通！

“呵呵，得來全不費工夫。”

仙人殘魂一事很重要，為確保萬無一失，防止其還有反撲的手段。

寧淵不準備打草驚蛇，反正日子還長，他有的是機會。

比如，先從蕭令姜本人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