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在澎湃收集整理的案件素材中,有相當多案件都牽涉到官員貪污受賄的問題。
而在這些案子中,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情況。
一部分受賄官員或者是行賄人員,幾年甚至十幾年如一日做好行賄記錄,甚至是整理成冊。
澎湃很不理解,這樣做目的是什么?
是為了將來案件偵破的時候劇情需要嗎?
而且這種習慣的人還不在少數(shù)。
某銀行行長,涉案金額達到了103.7億元,其中包括被指控索賄和受賄的金額達到了11.8億元,而貪污金額則超過了1018萬元。
還多次使用公款租用公務(wù)機獵鷹7X,到國外購買奢侈品。
自己用的腰帶扣都是純金打造,正應(yīng)了那句話‘殺人放火金腰帶’。
對行賄者來說,‘記賬’的目的相對容易理解,一是確實有必要記錄收支明細,二是可以將其作為威脅受賄罪的砝碼。
在風暴來臨的時候迫使受賄者保護自己。
但對于受賄者來說,‘記賬’的目的就有點不好猜測了。
可能是自身興趣使然,也可能是存在變態(tài)心理,想通過日記留念,時不時拿出來回味和把玩。
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有一點,這些人心態(tài)應(yīng)該是相同的。
那就是他們貪財好色,對律法毫無畏懼之心,存在僥幸心理。
認為自己所犯的罪行永遠不會暴露在陽光下面,所以才敢放心大膽地將其記錄下來。
遠的不說,就說陽谷縣令郎正智,頭頂那一個大大‘貪’字。
而且還明目張膽的貪了自己五十貫銅錢。
現(xiàn)在想起來,自己還氣得牙根直癢癢。
而現(xiàn)在,在澎湃面前,就有這樣一本以行賄者角度記錄的‘賬冊’。
一個個名字,一個個數(shù)字,且附有詳細的時間、地點及方式。
有的還注明了這些數(shù)字用以托辦的具體事項。
王昌,300貫銅錢,744年3月21,州府李家酒肆,用的是同等黃金,因為親戚入獄。
鞠俊良,州府的一處宅院,價值280貫,在他家中把房契給他,買賣庫藏糧食。
澎湃越往后翻,心里越是震驚。
這里面牽涉的不光是有陽谷縣的很多官員,還有很多都是州府的官員。
沒想到鄧偉茂一個小小吏員,竟然有這么大的能量。
他腦海不由得又回憶起伍才俊的話語:
“在我要殺死鄧偉茂的時候,他竟然蘇醒了,一個勁苦苦哀求。說那暗格里面有不少金銀珠寶,可以都給我,只要我不殺他。”
“我就讓他指出了暗格,等打開之后,發(fā)現(xiàn)里面確實有不少金銀珠寶,我全部都給拿走了。”
“另外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本很有意思的賬簿,我相信這賬簿對法曹你肯定是能用的上,也是為了感謝你對我父母的恩情,所以我決定把這個送給你。”
“艸,你他娘的還真是變態(tài)。”澎湃忍不住瘋狂吐槽:
“你這是感謝我嗎?你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這也太他娘刺激了。”
對于澎湃來說,這份禮物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一個縣法曹所能承受的權(quán)限和能力。
一旦貿(mào)然拿出來,賬簿里面涉及的官員有什么下場不好說,但澎湃別說見到第二天的太陽了,說不定連當天晚上的月亮都見不到。
不信的話,可以參考前任法曹二、三的悲慘遭遇。
那么現(xiàn)在如何處理這份燙手的禮物呢?
交給郎正智?
其結(jié)果十有八九是石沉大海,然后自己就會出現(xiàn)各種意外身死。
私自留下,伺機而動?
如果一旦走漏風聲,那自己依然是會面臨各種意外的死亡。
最好的辦法是交給...韋靈兒。
靈兒自然知道把這封賬簿交給誰最合適。
所謂遇事不絕找靈兒。
打定主意的澎湃說干就干,隨即起身就要前往官舍。
可剛剛起身,就見一個值守的不良人進來稟報,說是陸善差人來找他。
澎湃聽到這個名字,又想起陸善也在自己手里的這份賬簿上,不由得心里就是一陣膩歪。
可現(xiàn)在一切還沒有公示,也不能撕破面子。
想到這里,他便讓人請進來。
來人說明來意,原來是陸善中午要請他吃飯。
澎湃看了眼手里的賬簿,算了算時間,便對那人開口道:
“我現(xiàn)在還有處理一些急事,估計處理完就得下午了。”
“你回去稟告主薄,就說下午我做東,請陸公一起吃飯。”
那人看澎湃一副匆匆外出要公干的樣子,便也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告辭而去。
澎湃也是匆匆到了官舍。
本來正在韋靈兒門口守著的哥舒棟,看見澎湃進了韋靈兒的房間,隨即默默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正在屋內(nèi)看書的韋靈兒見到自己情郎步履匆忙的走了進來,趕緊笑盈盈起身相迎。
可等她目光掃過澎湃的衣衫時,眉頭不由自主就皺了起來:“大業(yè),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澎湃這才低頭看向右腳衣擺,只看那里被劃了一道巴掌大的口子。
便渾不在意說道:“或許是和元駒他們幾個比劃時劃破的,不礙事。”
韋靈兒卻不同意:“你現(xiàn)在大小是個官員,得注意形象,脫下來,我給你縫一下。”
澎湃聽韋靈兒說的有理,便也沒在拒絕。
等韋靈兒把縫好的衣衫交給他時,兩人不由得都笑了。
這是啥啊,這是?
本來是一道裂縫,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布包。
看著自己的杰作,韋靈兒有些不好意思捂嘴笑了:
“這...這太丑了。大業(yè),等一會我上街給你在買套新的。”
“不,就要這個。”澎湃倒是很喜歡這個布包:“我穿著吧,畢竟這是你親手給我縫的,我很喜歡。”
韋靈兒聽他說完,只覺得滿心歡喜,就連那個丑丑的布包也看著順眼了很多。
心里打定主意,回頭一定要在好好學習下女紅。
澎湃重新穿上衣服,把那份賬簿遞給韋靈兒,并把事情經(jīng)過告訴了她。
韋靈兒她聽完,也不由是變了臉色。
稍微一思索便對澎湃說道:
“大業(yè),正己大兄正在代替我阿耶在河南道巡視,這個東西我交給他處理,你就全當不知道這個事。”
聽了韋靈兒的話,澎湃心里的千斤大石猛然落地。
果然,遇事不絕找靈兒。
他也是長出了一口氣道:
“對,我也是這么個意見。”
“畢竟我現(xiàn)在權(quán)輕位卑,這些官員根本就不是我能處理了得。”
“讓誰去把這賬簿送去呢?”
“我親自去。”韋靈兒毫不猶豫說道:
“這牽涉到你個人的前程和安危,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
聽到這里澎湃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論抱上一條一心一意為自己著想大腿重要性。
他沒舍得讓韋靈兒立刻出發(fā),而是又陪著韋靈兒吃了午飯,這才千叮嚀萬囑咐,依依不舍的把韋靈兒給送出了陽谷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