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郎正智、縣丞盧元正、主簿陸善、縣尉祖安、司戶佐蔡安邦,司倉佐井修賢全部參會。
先是澎湃給眾人簡單稟告了案情經過:
“根據仵作的檢驗結果,被害人一家死于午時左右,現場門窗完好,沒有打斗痕跡。”
“初步判斷,兇手是潛伏到被害人家的后門,利用開鎖工具打開房門,趁夜潛入。”
“然后用迷香迷昏五名受害人,再將其殘忍殺害......”
“目前有線索嗎?”郎正智皺著眉頭問道。
按照律法規定,各個縣令管轄區域內,一旦有人意外死亡,就必須及時上報州府。
何況是這種滅門的慘案。
州府已經明確給他下令,黜陟使韋見素手下判官權宏盛三月三,會到達鄆州。
務必要在權宏盛來之前,把案子給破了,不然就要依法追責縣令的責任。
“正在調查被害人的人際關系,暫時還沒有進展。”澎湃回答道。
主薄陸善語氣嚴厲的問道:
“下個月初三,黜陟使韋見素手下判官權宏盛就要到督導鄆州官場。”
“我縣這個案件已經在州府掛了號,肯定是重點督導對象。權宏盛甚至有很大可能會親臨陽谷。”
“到時問到此事,我們應該怎么回復?就說‘暫時沒有進展’”?
你這就是在公報私仇,為自家的小三泄憤...澎湃吐槽。
但是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陸善發難的借口堂堂正正,由不得他不回答。
“因為現場留下的可用線索很少,給緝兇帶來了很大的困難.....”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縣尉祖安給打斷了。
祖安早就看澎湃不順眼,明明司法佐是他的下屬,可澎湃從來沒有去給他稟報過一次工作。
縣尉雖小,但也是堂堂九品官員。
你小子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拿豆包不當干糧?
“澎法曹,我們不是來聽你強調困難的,我們就是想知道,兇案什么時候能破?”
“說句不中聽的,如果都是那種一看就能破的案子,還要你這法曹干啥?”
澎湃微微一愣,隨即明白祖安發飆的原因。
臉上沒有表情,心里卻是一陣鄙視,就你那滿頭黑霧,我都懶得搭理你。
司倉佐井修賢皮笑肉不笑的接著問道:
“澎法曹一口氣免去了兩個不良帥,然后提拔了一個毛頭小子當不良帥。”
“我有些好奇,這種做法是不是給破案帶來困難的原因之一?”
司戶佐蔡安邦也不甘寂寞加入了圍攻澎湃的行列。
“澎法曹,你不妨表個態,這起滅門慘案能不能破,什么時候能破?”
盧元正在一旁冷眼旁觀,忽然就覺得心中升起一陣悲涼。
這都是官啊!
這可都是官啊!
一個個不但尸位素餐,碰見一個能做事的,還要聯手往死里整。
前面四個司法佐,無一善終。
而澎湃,也因為突然出現的滅門大案,即將陷入被問責免職的危險境地。
他現在想知道,面對著這些官員集體發難,澎湃究竟會如何應對。
在一道道目光注視下,澎湃不慌不忙,以沉穩有力的聲音對幾位領導責問,一一作出了回復。
“我先回答陸主薄的問題,距離韋判官到達鄆州,還有十天時間。”
“現在沒有進展,并不代表十天后也沒有進展。”
陸善聽完,不置可否冷笑了一聲。
“然后祖縣尉說我強調困難,困難就明明白白的擺在這兒,需要我強調嗎?”
“沒錯,如果每一件案子都是一看就能破,確實不需要我這個法曹了。”
“但反過來說,不正是因為案子難破,才能證明我這個法曹存在的價值嗎?”
祖安不置可否+1,冷笑+1。
“至于井倉佐所說司法佐調整問題。抱歉,這是我們司法佐內部的集體決定,而且已經報給了明府、贊府。”
“至于這種做法有沒有給破案帶來難度,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一點都沒有。”
井修賢不置可否+1,冷笑再+1。
“還有蔡司戶問我,案子到底能不能破,什么時候能破?”
“那我就在這里說一下,案子一定會破,而且很快就會破。”
蔡安邦不置可否+1,冷笑+1。
澎湃態度可以說是不卑不亢,但每一句話的回懟,都顯示出自己面對眾人圍剿,毫無壓力。
盧元正下意識瞇起了眼睛,在心里微微為澎湃感到擔心。
他這么做雖然一時間很解氣,卻也將自己置于了更加危險的境地。
作為陸善他們的老對手,盧元正相信陸善、祖安等人不會放過這么明顯的把柄。
“澎法曹,十天之內你能破案嗎?”郎正智一邊說,一邊把桌上的硯臺往外推了一點。
那意思很明顯,現在壓力可是來自上面,你也不要再給我送禮,我也頂不住。
“我盡力而為。”澎湃臉上顯出一絲難色,想了片刻以后才回道。
“不是盡力而為,而是必須偵破此案。”郎正智又把硯臺往外推了推,強調道:
“十天之內,如果你不能破案,我必然會被追責。”
“到時你也免不了丟官罷職。”
眾人看著面露難色的澎湃,不禁心頭都是一陣竊喜。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干掉他!
“時間太近,我需要明府你們的支持。”澎湃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話說的有些過了,趕緊往回收。
“你想要什么支持,說說看。”郎正智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
“司法佐內部,部分人員德行低下,不堪重用。”澎湃振振有詞道:
“經過我們內部討論,即將開展一個內部整治,對不合格的人員給予清退,另外還要再招一批人,還請明府同意。”
你這是要進一步排除異己,無所謂,反正我會往里摻沙子...郎正智隨即點頭道:
“這事你可以全權做主。”
“還有,我們現在的武器大多損壞,盔甲也已經陳舊不堪,希望明府能幫我們換一批。”澎湃繼續提著要求。
據我所知,倉庫里的武器很多,換一批又不花什么錢...想到這里的郎正智再次點頭道:
“可以,以舊換新。”
“還有,我們陽谷屬于上縣,人口眾多,每天都有各種案件發生,除了補充人員之外,我想組建一個二十人的特別行動小隊,專門應對各種突發案件。”澎湃獅子大開口說道:
“組建這個隊伍,我想了想大概需要200貫。”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郎正智一聽要讓自己掏錢,立刻斷然搖頭道:
“暫緩一下吧,現在縣里也沒有余糧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不敢保證十天能破案。”澎湃兩手一攤,一副擺爛的架勢。
郎正智心里暗暗琢磨,他澎湃是個吏,我是個官。
要真是案子破不了,韋見素那個六親不認的樣子,說罷我的官就是一句話。
罷罷罷,我這瓷器怎么能給澎湃這個瓦罐碰呢。
想到這里,他冷冷的看著澎湃,正色道:
“澎法曹,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那你多久可以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