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
付迎春就是受裘艷卉指示,要殺了我。
裘艷卉承諾事后可以還她一個自由身。
幸好澎法曹提前讓我做好了準備,在身體里面穿了軟甲。
付迎春那根木刺的確刺中了我,然后我就順勢緊緊握住了木刺,并把事先準備好的血包給擠破了。
然后闞典獄把我給抬了出去,迅速換了一具事先準備好的尸體。”
方明知恍如隔世,比比劃劃說道。
在場所有人聽到這句話,表情各自不同。
權(quán)宏盛、薛浩、盧元正應該是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秘密,依然是面無表情。
郎正智、陸善、祖安一眾陽谷官員聽完,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臉色就變的蒼白一片。
匡天華則是雙目無神盯著闞光遠,嘴里不停喃喃自語:
“闞光遠,闞光遠,你對得起我對你的信任嗎......”
而闞光遠身后的手下還有百姓們此時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這種驚天大瓜平常也就是在看戲時才能見到,沒想到今天在現(xiàn)實中也發(fā)生了。
大家臉上都不由泛起了陣陣紅暈,為這精彩的戲碼而叫好。
為澎湃的智謀而喝彩。
為方明知的死里逃生而慶幸。
待騷亂平息,方明知再次開口道:
“我的真名叫徐光,是鄰近的壽張縣人。我有一個女兒,叫徐瑤瑤,是一個非常乖巧、孝順、漂亮的小娘子。”
在說這些的時候,他嘴角不由自主掛上了一抹笑容。
聽著他對女兒的贊美,看著他嘴角的笑容,很多在場有女兒的人,都不由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嘴角也不由自主掛上了一抹笑容。
“她喜歡唱歌跳舞,我只有這一個女兒,自然也是由著她。
四年前的九月,聽說李廷遠這兒有個戲班子,給的工錢很高,女兒便想來這里。
我拗不過她,便隨著她一起來到了這里。
她去了那個戲班子,我自己則是找了份雜工。
可才過了一個月,突然有一天,有不良人通知我,說瑤瑤表演時不慎從戲臺摔落,死了。
你們能相像的到嗎?就在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還給我說,這里工錢真給的很高,她最多干兩年,就可以給我掙夠養(yǎng)老錢了。
但到了下午,我卻只能是看到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淚水順著方明知的臉頰流淌,他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女兒就在自己的眼前,咬著牙說道:
“瑤瑤的臉色青紫,眼睛凸出,白皙的脖頸間還有掐痕,傻子都能看出來,她是被人掐死的。
可憐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整個不良人都是他李廷遠的人,竟然還傻乎乎去那里報案、要求伸冤。
結(jié)果就是被狄茂反咬一口,說是我誣告,還把我給暴打了一頓,趕了出去。
我埋葬了瑤瑤后,就開始秘密打探她的死因。
有戲班的人告訴我,那天瑤瑤是被李廷遠給叫走了,回來時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后來我又逐步了解到,李廷遠是一個專挑年輕女孩下手的惡魔,我女兒的死,肯定是和他脫不了干系。
而他在陽谷縣號稱李半城,我想要查明真相,想要為瑤瑤報仇,簡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每當我想起瑤瑤那死不瞑目的雙眼時,我就知道我必須要為她報仇。
幸好我從瑤瑤那里學了一點化妝術(shù),可以改變自己的容貌。
接著又花錢請人給辦了一張公驗,想方設法混進了李府,當了一名打手。
我雖然身材瘦小,但我有腦子,善于出謀劃策,很快就從一群肌肉棒子中脫穎而出,成為了李廷遠的親信。
三年多來,我臥薪嘗膽,終于查明了瑤瑤被害的真相,也收集了李廷遠足夠多的犯罪證據(jù)。
可此時的我已經(jīng)知道李廷遠的實力有多大,即使我公開了這些證據(jù),也未必能撼動他的根基。
我不怕死,但我怕不能親手給女兒報仇。”
說到這里,方明知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看了眼澎湃,繼續(xù)說道:
“就在這時,澎法曹來到了陽谷縣,看著他在逐步剪出李廷遠的黨羽,我忽然就看到一絲希望。
而真正讓我下定決心將證據(jù)交給他,還是他那天晚上痛毆李廷遠的時候。
這三年多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李廷遠那樣的狼狽,第一次見他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面目全非。
當時我心里痛快極了,終于有人要出手懲治李廷遠這個惡魔了。
他被打了以后,立刻就指示徐海、胡田帶著十幾個去找澎法曹,準備報復法曹。
可沒有想到澎法曹早有準備,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甘心的李廷遠又花重金賄賂了前鄆州司法參軍王昌和縣令郎正智。
唆使市井兒孫七的家人當街喊冤,準備借他們兩人的讓澎法曹罷官。
結(jié)果,因為王昌被審查,導致他的陰謀又落空了。
而接下來,李家金店被封,讓李廷遠失去了理智,他直接命令手下的門客馬五、成六,要殺了澎法曹。
剩下的事情,在場諸位你們也都知道了。”
眼淚似乎已經(jīng)流干了的方明知,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一札厚厚的紙張說道:
“這些都是我搜集的證據(jù),只所以當時沒有拿出來,是因為澎法曹告訴我時機還沒有成熟。”
“現(xiàn)在我把它們都交出來。”
說完,就步履蹣跚走到了澎湃面前,‘噗通’跪倒在地,雙手托舉把證據(jù)交給了澎湃。
澎湃同樣是表情鄭重,雙手接過這些證據(jù),轉(zhuǎn)而把它們交給了權(quán)宏盛。
權(quán)宏盛打開第一頁,就見上面赫然記載著:
“天寶初年,贈送刺史劉良翰鄆州府宅子一座,價值1200貫,附送美貌侍女四名。”
“天寶初年,贈送司戶參軍事......”
“天寶四年,李廷遠奸殺女子二人,尸首埋在了城外亂葬崗。”
“天寶三年,裘艷卉送陽谷縣主薄陸善二百貫。”
這份證據(jù)比之前韋正己交個他的那份賬冊上記錄的更加詳細,更加讓人觸目驚心。
他草草翻了一遍后,便抬頭看向方明知道:
“徐光,證據(jù)我都拿到了,必然會還你一個公道,還所有人一個公道。”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方明知嘴角揚起了一絲凄涼的笑容:
“這四年來,我被仇恨蒙蔽了理智,也成為了滿身罪孽的幫兇。”
“現(xiàn)在大仇得報,我已經(jīng)無欲無求,也愿意接受律法的審判、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