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如刀，萬里飛雪。

無涯山上，人聲鼎沸。

“甲榜第一場：玄刀門，魏無忌...勝...”

“甲榜第二場：青桐派，連飛雪...勝...”

偌大的山頂，擺了三個擂臺，每個擂臺皆是百丈見方，足以讓這片大陸的頂尖武者放肆出招。

每個擂臺旁，都有十數名青衣短衫小廝穿梭。

風雪之中，這些小廝目光如電，牢牢注視著場中局面，腳下生風中皆是面色從容——竟隱隱都身負絕頂輕功。

他們手捧冊子，不停記錄，然后...這些出招記錄和勝負被詳實記下，最終呈給場地中央那座雕梁畫棟的閣子。

閣子旁，一桿大旗迎風招展。

上書——天機閣，三個金色大字。

一位雍容老人半躺在閣中椅上，見小廝遞來冊子，也只微抬一下眼角。

當然，沒人敢指責這位“江湖第一閣”閣主毫不掩飾的意興闌珊。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次“武功天下大比”，端的是無趣了點...

難道這次“天機榜”，又要如上次那般？

看著數丈遠那張被風雪滌蕩了十年，已然有些暗沉的金色榜單，白眉老人又是輕聲一嘆。

那金色榜單...便是江湖武者人人心向往之的天機榜。

奇怪的是——那最高處象征著“武道至尊”的一欄，是空缺。

天機老人揉了揉白眉，然后眺了眼山下——那白茫茫的大雪中哪里見得半個人影？

只怕...今年那個人，還是不會來。

他既不來，那么這普天之下的武者，便只能爭搶...第二名了。

良久，喧囂的震天聲終于漸漸熄了下來。

“最后一場...蜀山派...張萬米勝?！?

一名面容清朗的青年劍客，緩緩從擂臺走下來，那張滿是風霜的臉上只是掛著一個溫柔的弧度。

“果然還得是張萬米啊...蜀山劍法...名不虛傳?！?

“這張萬米不過30，便已然煉出了劍氣...端的是駭人?。　?

“這驚世修為...只怕追得上當年劍神山莊莊主了！”

“修煉出劍氣...這次...天機閣該舍得給出那‘武道至尊’的頭銜罷！”

圍觀者的言語，皆隨風飄入張萬米耳中，饒是他心性堅定沉穩，此刻臉上也不由浮現些自得之色。

劍氣，這種傳說中的劍道巔峰之技都被他修煉出來。

他的確有自傲的資本。

他鷹隼般的眸子掃向那張金色榜單的最高處，眼眸中滿是炙熱之色。

..........

..........

“什么？天機閣老人依然不愿給張萬米‘武道至尊’的頭銜？”

“那天道榜至尊空了十年，如今竟然還要再空十年？”

“便是有了劍氣...都不夠觸摸那武道至尊嘛？”

這些年蜀山張萬米打遍江湖無敵手。誰人不知，如今他參加這天機大會，就沖著那“武道至尊”而來。

所有人眼中都帶著濃郁疑惑，看向場地中央那座閣子。

百年來這天機榜能屹立不倒，讓武者趨之若鶩，所憑借的，正是公平二字。

不論身份，不談地位，只以武功分高下。

而如今，張萬米已在天機大會奪魁，但天機閣依然不愿授予那“武道至尊”。

所有人都等著閣中那名白眉老人的解釋。

便是蜀山張萬米，臉上也帶著一抹慍怒，只是他自衿身份，不好開口罷了。

不過蜀山派弟子自然沒這些顧及，一些年輕的弟子甚至破口大罵，高喊著“黑幕”“坑人”....

江湖中人，最講道義，此時其他門派掌門也紛紛為蜀山出言。

就在質疑聲漸次喧囂之時，天機老人披著一件毛裘，緩緩步出閣子。

頓時...場中鴉雀無聲。

然后，天機老人說出了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一句話。

“劍氣？那人...十年前就會了...”

一言既出，滿堂皆驚！

那人...自然就是那人。

這些年來，偌大的江湖，可以不稱名姓，就只有“那人”！

如流星般在江湖中橫空出世，先踏平雁蕩山群匪，然后一劍斬斷江湖第一魔頭頭顱，最后只身進入神劍山莊，以一柄木劍折斷天下第一名劍“龍魂”，逼得神劍山莊閉莊十載。

這些駭人聽聞的戰績...皆發生在一年之間。

沒有師承門派，更無人知其性命，他仿佛謫仙人降世。

只憑手中那把快至巔峰的木劍，便壓服了整座江湖。

有人稱呼他“劍神”，亦有人喚他“陸地神仙”。

即便天機老人曾有幸與其共飲一場，也未能摸清那人的根底。

聽到天機老人這話，原本灑然而立的蜀山張萬米，只覺心中仿若降下一道驚雷，幾乎要震碎他的武道之心。

那人...竟然十年前就會了劍氣？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即便當年的神劍山莊莊主巔峰時，也未曾做到！

張萬米心中，各種思緒洶涌鼓蕩，便是握劍的右手，也微不可查顫抖起來。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驚呼：“看...山下來了人...是個高手。”

雪未停，白茫茫的一片中，一人一劍碾碎冰雪，從無涯山腳拾級而上。

那人速度極快。

在眾人的視線中，只小半炷香的時間，那山腰處的小小黑點，便驀地漸漸清晰。

有人驚呼：“這...這是迷蹤步...”

“怎么可能，迷蹤老人早已失蹤十年了...這迷蹤步早就失傳于江湖了?！?

“難道...迷蹤老人又回來了？”

聞聽此言，場中不少人皆是面色駭然。

若當真是那個喜怒無常的大魔頭回來了，想必就是沖著這天道榜至尊而來。

聽到此言，那張萬米也只輕蔑一笑。

迷蹤老人算個什么東西？

他的眼中，只有一個人。

除了那人，這庸庸世間武夫，不過是一劍罷了。

不過...眨眼間，便有眼利之人再次驚呼：

“該不是迷蹤老人，似乎是個少年模樣...”

聽到這話，原本意興闌珊的天機老人忽地又站了起來，待視線中那灰袍身影愈發清晰，他昏沉的眸子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驚訝之色。

那人...竟然來了！

.........

方寒身體周天運轉著充沛的氣息，腳下的迷蹤步不停。

寒風裹著雪粒，撲打在他的臉上。

雖說此方世界靈氣無比稀疏，但僅憑他煉體小成的底子，這等寒冷，早就無法侵入身體。

只是...身上這身雜役灰衫打扮，有些不妥當。

沒得法子...時間太緊。

等方寒到了記憶中那山頂，便見到一根手臂粗細的旗桿上，被風扯起的那張大大的旗幟上——

天機閣...三個大字。

方寒心中一喜...便是這個天機閣，幸好沒跑錯地方。

只是...面前這烏泱泱的人，皆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卻是為何？

方寒撓撓頭，小心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