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心無力，也不能詢這個私情。

但是既然顧芬芳這個曾經的親家找上門來了，而且自己家還是對不住顧展眉一家子的，所以，衛敏對這件事也很上心。

他知道兒子沒事兒，但是江逸塵一死，顧展眉的情況她總覺得肯定是不好的。

她把電話給秦譽打過去。

秦譽通過軍方轉接，順利接到了衛敏的電話。

衛敏心情有些復雜：“老江家的兒子聽說沒有了。”

“嗯。”秦譽應了一聲。

“老江家很難過，特別是老江，差點兒就過去了。”

“很抱歉。”秦譽開口道歉。

衛敏聽著兒子說抱歉，眼淚都差點流下來，開口安慰他：“傻兒子，這是個人的命，我聽說了，他是在你準備救援之前死的，這不怪你。”

“如果我選擇救他，如果我能夠快一點下決定……也許結果就不一樣了。”

“別想那些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就都是天意，”衛敏一邊寬慰兒子，一邊問，“老江家那邊你也知道是什么情況，爹是親爹，媽不是親媽，所以逸塵這次沒了，最重要的還是老江那邊難過，老江家托人來問過。”

“問什么？”

“江逸塵最后死的時候誰陪著他，說了什么遺言嗎？”

秦譽看了看在床上昏迷的顧展眉，開口道：“沒有遺言，展眉在陪著他。”

提起展眉來，衛敏就點了點頭，然后又道：“展眉這孩子的情況怎么樣？”

“她懷著我的孩子。”

衛敏心口一緊：“你……”

“我想讓她回去，您照顧她，看著她，讓她活下去。”

“你是說……她會想不開？”

衛敏皺眉。

“很難說，她現在情緒很激動，況且她們三個被一塊兒困住，當時到底是發生了什么，我想要仔細查查。”

“但是兒子，把展眉送回來，一定要確認她沒有感染。”

“我確定她沒有感染。”

“但是安排她回國很困難，即便是我們秦家，你知道嗎？”

“我知道。”

“你要給媽時間。”

“多久？”

“一周。”

衛敏在兒子的面前做下了保證，敲定了時間，秦譽才點頭：“我知道了，我等您安排好。”

衛敏這才點點頭。

然后，又有些憂心的追問：“兒子啊，展眉她……她以后，你想過嗎？”

“等她緩一緩，等我把這邊的事情都辦完，醫療區兩次被轟炸，只有軍方信號才能夠接通醫療區跟營區，這不是偶然或者是意外，媽。”

衛敏的心忍不住的往上提：“你是說，那些人已經在尼日拉了？”

“我有這種感覺，所以想要盡快把展眉送回去，尼日拉這個地方，她這一輩子都不需要來第二次了。”

“但是兒子啊，小涵那邊你打算怎么辦？”

“我會自己安排的。”

“你這一盤棋，實在是下的有點大啊，兒子，”衛敏聽他說的心驚肉跳，“答應媽，無論如何，都不能把自己給折進去了啊。”

“放心吧，你兒子沒那么短命。”

聽著秦譽這么說，衛敏才點了點頭：“嗯，記住你跟媽說的話。”

“記住了。”

“對了，到時候，展眉回來的時候，我打算把林菀也一塊兒接回來。”

這么一說，秦譽就皺了皺眉毛：“林菀？”

“是啊，她媽媽過來找了我好幾次了，哭著求我一定得把林菀接回來，我覺得展眉要是回來，就一塊兒把林菀也弄回來吧。”

衛敏這么說，秦譽點了點頭。

雖然是點頭了，但是心里面還是很不舒服。

他跟衛敏將電話打完了之后，就去顧展眉的床邊，抬手輕輕去摸了摸顧展眉的額頭。

顧展眉還沒有醒過來。

秦譽輕輕親了親她的額頭，開口道：“的確，這個世界上，你已經沒有親人了。”

空有一個姑姑。

但是在危急關頭，這個姑姑只是想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卻壓根就沒有想到你這個侄女。

他輕輕握著顧展眉的手，腦子里面有什么很亂，但是卻又很清晰。

江逸塵已經死了。

已經沒有人能夠守在展眉的身邊了。

接下來，展眉回到國內，尼日拉這邊的勢力不會蔓延報復到她的身上。

但是，這一劫過去之后。

展眉的生活又該怎么繼續下去呢？

他的視線看向顧展眉的小腹。

如果這個孩子，能夠成為展眉活下去的支柱，那就好了。

他吸了口氣，輕輕呼出來。

……

季小涵的手術很不簡單，被送去了隔壁的德國醫院，才被救了命。

她一時半會兒的恢復不好，手術結束的兩天內，都在昏迷。

秦譽象征性的每天過去一趟，但是待不了太久就會回來。

齊浣覺得秦譽完全就是在做樣子。

而季小涵在第三天醒過來的時候，得知秦譽每天都會過來，心里面卻是高興的。

她沖著齊浣道：“現在除掉了江逸塵，也好，也不好。”

“好的是沒了江逸塵礙手礙腳，不好的是，秦譽的心思又全都放在了顧展眉的身上。”

“顧展眉的孩子還在嗎？”

季小涵有些惡毒的期待起來。

季小涵卻道：“孩子是個命大的，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安安穩穩的在她母親的肚子里面待著。”

“小雜種。”

季小涵皺眉。

齊浣也知道季小涵現在的想法，聽她說了當時被江逸塵拉回去才會險些喪命的事情之后，便道：“你還打算怎么辦？”

“我當然不能讓她把孩子給生下來。”

“現在顧展眉住的地方就距離秦譽只有一堵墻，秦譽幾乎天天看著她，守著她。”

“她快活不下去了吧？”

季小涵微笑。

“差不多吧，不過居然還沒有出現輕生的念頭，也是很堅強了。”齊浣坐在季小涵的病床邊上。

季小涵雖然只能躺著，但是死里逃生的巨大喜悅還是讓她精神好的厲害。

“差一點……”她瞇著眼睛低聲，“差一點……”

“差一點什么？”齊浣問季小涵。

季小涵道：“差一點，死的那個人就是我了。”

“我聽沈進說，在最后關頭，秦譽已經決定救江逸塵了。”

這樣一說，季小涵的手指就不受控制的攥緊了一些：“他居然舍棄了我，為了那個女人喜歡的男人？”

“顧展眉拿著孩子跟她的命來逼秦譽，秦譽也是被迫無奈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個賤人就會搞這些花樣。”

“不搞花樣，怎么救江逸塵？”齊浣笑了一下。

季小涵道：“就算是搞了花樣，她不是一樣沒能救了江逸塵？”

這么說著的時候，季小涵的臉上是很得意的。

的確，就算是顧展眉動用了所有的手段來促使秦譽下決定。

但是，最后獲救了的那個人，還是她季小涵。

死了的，還是江逸塵。

沒有人能跟她爭。

不管是爭活命的機會，還是爭男人。

季小涵的手指握緊，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齊浣聽見她指骨發出來的響聲，轉頭去看季小涵，就發現在季小涵的臉上，有六年前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毒辣跟陰狠。

她心里面略略有些震驚。

但是，卻很快就明白過來。

六年之前，季小涵也是一個善良陽光，愿意掩護別人撤退而放棄自己性命的人。

但是，誰說好人都會有好報。

她當年掩護隊友撤退之后，被割喉，侮辱，暴打。

受盡了折磨。

如果不是被另一股勢力陰差陽錯制造機會死里逃生。

那么現在，她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了。

她經過了六年的時間，像是螻蟻一樣，恐懼的躲在世界上最貧瘠的地方，而保全自己的性命。

她想過無數次回到秦譽的身邊。

但是，她又害怕。

害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秦譽不再喜歡。

害怕秦譽的身邊，也依舊危險到自己難以想象，無法承受。

所以，這六年里，她在糾結之中一天一天的度過，糾結著要不要回去。

后來，她聽說秦譽結婚了。

娶了別的女人。

猶豫不決的心里面忽然就嫉妒起來，忽然就很想要不顧一切的回去。

所以，她故意暴露出了自己的行蹤。

果然，秦譽來找她了。

只要他來找自己，自己就有理由名正言順的來到他的身邊，然后不在離開。

因為，她的立足點就是‘如果你的心里面沒有我，你又為什么來找我？’

這個立足點出奇的好用，像是一條鐵索，將秦譽困在了她的身邊。

但是，他的心，卻并沒有那么容易控制。

六年，自己給他的感情在被新的感情替代。

她的存在感，在被顧展眉替代。

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會千方百計的去守住跟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跟人。

哪怕是犧牲了別人，哪怕是不入流的卑鄙手段，都沒有關系。

殺人也沒有關系。

她不能允許秦譽被搶走。

“顧展眉變成這個模樣，秦譽如果一時半會兒沒法離開尼日拉，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安排顧展眉離開的。”

齊浣開口嘆了口氣。

季小涵閉上眼睛：“我不會讓她走的。”

顧展眉不能走，不能回去，不能去安全的地方生下秦譽的孩子。

她要讓顧展眉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