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太白長老！”

武常頗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略微施禮之后大著膽子打量太白望月。

只見她滿頭銀發隨風而舞，著裝雍容華貴，氣息清冷，眸中似有星河起伏，周身四處符文鏈條環繞。

“你就是武常？無生那小子只收你為記名弟子實在短視了些！”

又有一位肅殺冷漠，一身玄服的司殿長老似對武常師尊有所不滿。

“這位是第七司煉器長老歷為道，與你師尊同族。”

金無涯又慌忙見禮，并傳音提醒武常。

“為道，無生好歹是為宗門試驗新功法而有所犧牲，他自道基有缺以來，向來敬小慎微，不要太過苛責！”

太白望月勸解了厲無道一句，又好似在和武常解釋。

功法的疏漏印證了傳承司某些工作不到位，所以她對武常師尊還是頗有愧疚。

“今日除了你的丹藥練好之外，還另有他事想參詳你的意見，跟我來。”

她一卷道袍，幾人就如同挪移一般來到一處大殿。

此間有七人已經等待多時了，武常一開始還以為是九位司殿長老，多少有點受寵若驚。

再一觀察，居然還有熟人，南宮丘和楊天猶如犯人一般配居末席，此外還有大師兄冷晝也在。

武常被這個陣容搭配搞得有些迷糊了。

經金無涯再三講解。

他才知道此大殿主位乃是第三執法長老南宮武、次位第四傳承長老太白望月。

旁聽者第六煉丹長老衛長生，第七煉器長老歷為道，第八庶務長老殷簡。

大師兄冷晝和另一位赤發修士相當于原告和律師。

武常和金無涯到來之時，南宮丘被人狀告暗結魔道妖修之事已經判完了。

至于結果嘛。

從第三司執法長老的名字就能洞悉一二。

“冷晝！楊天上稟有冤，說你包庇你師弟祭煉魔道法器還羅織罪名誣陷其損公肥私，暗害同門！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煉丹長老率先發難，就好似事實如此，冷晝和武常反倒成了罪人。

“衛老頭，祭沒祭煉魔道法器我煉器司不知道？！你讓他們自己辯，別動不動就以位壓人！”

歷為道似乎并非敵視無憂道人這一脈，搶在冷晝辯駁之前講煉丹長老懟了回去。

煉丹長老向那赤發修士傳遞了個愛莫能助的神情。

“損公肥私并非弟子所告，但楊天師弟暗害我師弟確有其事，若非其任性妄為，也不至于令鎮妖御魔山那位內門筑基身死道消。”

冷晝見幾位司殿長老有些無動于衷，也有幾分無奈。

雖然事情曲折，但是結果是好的，再行追究重罰就會顯得有幾分小題大做的意思了。

“各位長老試想一下，若我師弟沒那般大氣運有其弟武威護衛，是不是宗門與御魔山大戰一觸即發？若無楊天師弟暗中牽扯東方屠、風鑾影師弟，也不至于令后果難以預料！”

他還是想做最后嘗試。

“冷師弟，說得好像有差池就盡是楊天師弟的禍，有功便盡歸你師弟所有？未免太雙標了些！”

赤發修士冷哼一聲接連不斷反駁著。

“楊天師弟為宗門聲譽考慮，可能行事有過激之處，但他即便有一點點錯，你這個第一批四院公認師兄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武常若有所思。

因為閻羅別院的收獲大于損失，其中大家或多或少有錯都能彌補一二。

畢竟最壞的結果這不還沒發生嘛。

他聽出來了損公肥私是金無涯直接扣的行政解釋。

正常而言，若對方毫無背景，真假都無所謂，有沒有證據，損公肥私都能給楊天扣瓷實了。

“這位赤發修士是何許人也？連你都擺不平？”

他默默戳著金無涯的肩膀。

“他道號淼燚，乃是這一屆真傳弟子之一，聽說他乃是御魔山一位老祖轉世，得了一絲太上道統，有千分鑄造兩儀道基的希望，與尋常金丹巔峰客卿長老地位一般無二。”

金無涯也有些費解，“不過淼燚真傳乃是朱雀院弟子，不該為楊天出頭，除非？！”

他似是想到什么，瞳孔微震，心中暗道，不會陰差陽錯扣得損公肥私的罪名是真的？

“淼燚師兄所言句句屬實啊！要弟子百般冤屈無處述說，以御魔山的霸道，他們認定武常祭煉魔道法器定會不分青紅皂白遷怒我宗門。”

楊天做出一副聲淚俱下的神情。

“弟子別無他法才出此下策，只想著給武師弟一個教訓罷了，那有暗害同門的說法？再說損公肥私又從何談起，我種下的靈植現在依舊在庫，不知是哪位同門攀咬誣陷罷了！”

“你！”

冷晝有些詞窮，被二人一個甩鍋，一個賣慘打得猝不及防。

煉丹長老乘勝追擊，“南宮長老，我看其中誤會甚深，您看是否撤銷戒律殿所頒法旨？”

他心中略有喜意，若讓賞罰司司殿長老下令讓戒律殿朝令夕改，日后戒律殿不得對他們煉丹司畢恭畢敬退避三舍？

如此，有些操作便能再放肆一二了。

執法長老南宮丘不置可否，灰白的眸子掃過眾人，好似提線木偶一般詢問著。

“太白長老怎么看？”

“我看武常當有話要說，不妨且看他有何高論？”

太白望月見武常右手高舉，像極了在道院積極提問的低修學徒。

她許久未見如此活力四射但又舉止有度的年輕人了，不由捂嘴輕笑，給他個機會。

“便如太白長老所言！”

而其余眾人也目露好奇之色，想看武常在二人這一套組合拳下有何說法。

“長老們可知道前往陰世死了多少人？”

武常低聲傾訴著，順帶將傷亡名單呈上。

“第一批就損失了259人，第二批損失112人，第三批損失88人，合計459人，就這還是不算輕重傷者，前往的陰世的同門總共就4800余人，這就占了9.5%了，那與御魔山一站損失又有多少？足足116人！”

眾人都聽出了武常的意思，多有反思與思索。

理論上，如果領隊師兄及時出現，至少不會損失這般慘重。

“楊天暗害同門，非是害我一人，這百余人死難道不需償還因果？那豈不是說日后內門筑基師兄可以有樣學樣，玩忽職守不擔任何責任？”

武常還在繼續上綱上線。

令楊天臉色越發難看。

金無涯見武常似有質問嘲諷的語氣，連忙提醒著，“依我看，第一批四位筑基弟子各有失職，最嚴重者當屬楊天，擔主要責任，風鸞影與冷晝各有疏忽，東方屠反倒是被無辜波及，請長老明查！”

“殷長老，武常所言是否屬實？”

第八庶務長老聽執法長老問詢，他倒是對武常話語深有感觸。

“確實如此，御魔山弟子實力不俗，宗門弟子難以招架，除了陣亡116人之外，此戰還另有183人帶傷，后續這些傷患還陸續有十數人因其他緣故身亡。”

因此在武常話語之上還添油加醋了一句。

“御魔山分明是因為你武常祭煉的魔道法器才會找茬，你才該占主要責任才是。”

楊天暗道不妙，連忙甩鍋。

武常冷笑一聲，他已經瞧見歷為道略顯幽暗的面色了，從儲物戒中掏出載道閣的法器檢測許可，拍在楊天臉上。

“我宗門開發法器難道還得御魔山批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到底是我四季春秋谷的弟子，還是他鎮妖御魔山的門人？！”

他手續齊全，有“經營許可證”在手，根本不怕攻奸。

不然別派隨便說你開發出來的一件法器是魔道法器，宗門就屁顛顛自我閹割處理了？那不是扯淡？

“可是宗門如果重罰楊天，日后怎么分辨內門師弟們到底是力有不逮還是故意為之？”

淼燚見武常只言片語就使得傳承、煉器、庶務長老都偏向于他，只好爭取量刑輕微些。

哪怕在戒律殿稍微改輕點懲罰，幾人的目的也達到了。

“既然如此，那便罰楊天靈田罰沒依舊，只是他被禁止承包靈田，改為承包上限十傾。而冷晝、風鸞影便罰十萬度因果，計日償還！”

幾個長老合計了一番，如是判決著。

楊天心底不由在流血，許多靈植乃是從他練氣時便種下的底蘊啊，數十年苦功毀于一旦。

他不敢對司殿長老不恭，就只能赤著眼眸，死死盯住武常，恨極了他。

淼燚真傳有些皺眉，他還沒榨干楊天，反倒是讓宗門占了便宜。

判決已下，冷晝、淼燚、楊天、南宮丘便被轟走了，唯留下武常與金無涯還另有他事。

淼燚踏劍而飛，見武常許久沒出來，暗暗將此人記在心中。

而武常自然顧不得旁人怎么看他，略顯欣喜從煉丹長老取過寶葫蘆

其中45枚心劍如意丹熠熠生輝，狀若混元。

但武常略有皺眉，這損耗是不是高了些？

“武常，我記得你還沒到練氣九層吧？這丹藥對你暫時也沒用，不如先寄存在我這？”

煉丹長老如此提議著，像極了幫忙揣壓歲錢的長輩。

“衛長生，你難道想讓宗門背負的因果又沉重幾分！？”

歷為道利喝一聲，看不慣他那副德行。

他給武常兌現真武破界遁倒是蠻迅速、麻利的。

甚至還叮囑武常絕品靈器消耗靈石耗費頗多，要省著點用。

“你們這樣吵成何體統？我讓金長老帶武常前來可不是為了既定之事耽擱的。”

太白望月讓時常爭吵的煉丹煉器二人長老像庶務長老那樣安分點。

“執法長老，為了杜絕純陽煉器門窺視我宗門之心，我建議因功定序，直接將因果榜上前十直接定為外門前十，以心劍如意丹供養其滿足天才之名！”

她想知道眾人意見如何。

“恐怕不妥吧？除了武常獨一檔外，探索閻羅別院的七人也比旁人高出一線，但剩下數十人因果度都只有數十乃至幾點的差距，這般強行定下豈不草率？！”

煉丹長老可不想這么快便將心劍如意丹發下去，這樣還怎么貪墨？

“雖說氣運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但如果外門前十有心劍如意丹幫助，依舊被其他門人超出，我們只怕不好和第一司殿乃至太上長老交代啊！”

歷為道也有所疑慮。

“不能先排前十，然后每人有被挑戰三次的機會嗎？”

武常倒是覺得太白長老的建議蠻好的，畢竟他是受益者。

而南宮丘也在因果榜前十之列，也算是照顧執法長老的面子了。

因此武常一言倒是令眾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