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琳一行人是在那個被阿泰屠村的村口追上的雪歌，好似命運跟他們開了個充滿諷刺意味的玩笑，這里不僅埋葬著無數(shù)慘死的冤魂，同樣也播下了仇恨的種子。李若琳面對雪歌的時候，亦變得一時無法將求救的話說出口。

雪歌看那陣勢，自然知道李若琳的目的。她對來者不理不睬，前往那片新建的墳地為死者超渡。

阿泰被空安置在村口的一棵大樹下，他從昏迷中醒來，眼里的猩紅已稍稍退去了一些，因為莉莉的哭聲，意識深處正在將自我喚回。他想抬手撫摸趴在胸前的小小的精靈，可他使不上半點氣力。

“阿泰！”莉莉淚眼婆娑，飛落到阿泰的耳邊，輕輕的呼喚。

“莉……莉……”阿泰這一聲叫得很是艱難，鮮血從他的嘴里溢了出來。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莉莉撫摸他的臉龐，淚水如雨。

“去……尋找……新的……伙伴……”

“不，我只要阿泰。你要堅持住，阿泰，別丟下我一個人！”莉莉頭搖得像波浪鼓，她趴在阿泰的臉上，乞求道，“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

一旁的李若琳看得心酸，她哽咽著沖到墳地里，‘咚’地就給雪歌跪下了。“雪歌大人，請您發(fā)發(fā)慈悲，求求阿泰吧！”

雪歌微閉雙眼，嘴里念完最后一段經(jīng)綸，才緩緩回過身來面對跪著的李若琳，她嚴(yán)厲地道：“起來！”

李若琳從那語氣里聽到了拒絕的堅持，咬著嘴唇搖搖頭。

“我不知道你所生活的世界是如何的？你所曾經(jīng)歷的又是怎樣的生活？可是，請你睜大眼睛看看這里，看看你現(xiàn)在置身的世界。”雪歌有肩負(fù)著守護人類的使命，有的東西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懂的。“在這里，戰(zhàn)爭和苦難就像空氣一樣彌漫在每個人的生命里，就算是生活在晨曦之城里的那些人們也能感覺到時代的硝煙和夢魘。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妖怪既貪婪又無情，他們無休止的欺凌與殘殺，這一切又如何教我起憐憫之心？那熊妖，罪有應(yīng)得，他死不足惜。請你收回你的同情，正確面對所發(fā)生的一切！”

“可是……”李若琳想為阿泰去爭論，至少殺戮是他無法控制的。可當(dāng)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座座新立的墳?zāi)股蠒r，那些作嘔的慘死畫面立即占滿了她的整個腦子。她不禁顫栗，低低地垂下腦袋，淚水無聲滾落－她不清楚自己在哭誰，是這些慘死的村民？是阿泰？還是自己？這個世界顛覆了她所能承受的，她突然顯得如此無力，不知要為誰去聲討？為誰去懇求？

“如果你還沒弄清自己的立場，我建議你暫時離開工事部，晨曦之城里到處都有謀生的工作，漸漸熟悉環(huán)境的你已經(jīng)可以應(yīng)付得來了。”

“雪歌大人？”李若琳抬眼看那個嚴(yán)肅的女人，她的同情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下場。

雪歌沒有再給李若琳任何說話的機會。她騎上汗血寶馬，篤篤地踏上歸途－。

空凝望著雪歌離去的背影，垂落的雙拳微攥。自從那件事情發(fā)生之后，雪歌對妖怪的態(tài)度變得異常的堅決。這樣如此下去，母親的遺志何時才能達(dá)成？

“唉，認(rèn)命吧！”司徒翎來到李若琳身邊，將其攙起。“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要跟隨她，真的不能對敵人起憐憫之心，對于這個世界所發(fā)生的，你慢慢就會了解。回去吧！”

“師傅……”李若琳不知道要說什么，是她太天真了，想事情總是那么的理所當(dāng)然。

“阿泰……”突然的，莉莉尖銳地叫喚了一聲，仰天痛哭。

李若琳跑了過去，阿泰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

“他死了！”空蹲下身子，伸手抵住阿泰頸部的大動脈，確定它已停止了跳動。

“對不起，什么忙也沒幫上。”李若琳看著傷心欲絕的莉莉，除了道歉她竟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阿泰－”

十年的平靜生活，就這樣被打破了，美好的一切摧毀于仇恨與貪念之中。莉莉不怪殺死阿泰的幻夜，因為阿泰在死前告訴她，他想找到她，但亦想死，因為他無法掙脫消化不了的魔鬼般的力量，他不想再這樣殺戮下去。他走了，帶著悔恨，帶著牽掛，帶著一切好的壞的，離開了這塵間。只留下她孤零零一個人！

……李若琳一行人將阿泰帶回了他和莉莉生活了十年的隱居之所，那是雪域深處的一個山谷，這里遍地的雪仙草，在溫暖的陽光下盛開著雪白的花朵，滿山谷的花香。他們將阿泰埋葬在雪仙草正央的一座小木屋前，那是他和莉莉的家，從今以后，這個家也不再是家。

安葬完阿泰，莉莉在痛心疾首，李若琳等人是要離開的，在離開前，李若琳問她：“你有什么打算？”

“阿泰叫我去找幻夜。”阿泰死前，都已交待好了后事，莉莉想著阿泰，淚水滴滴答答地往雪地上砸。

“小幻？”這樣的安排很讓人意外。

“嗯，幻夜和阿泰有過幾十年的交情，他們以前一起修行過。阿泰說只有他才能守護我，希望我為了精靈一族，能去求他收留我。”

“小幻是個好人，他會的。”

“也不盡然啊，那家伙很怪麻煩的。”一邊的空砸砸嘴。

“不至于吧，你這么了解他？”幻夜在李若琳的印象里，雖有些冷漠，心腸卻是好的。

“嘿，我不屑了解他。”空提到那個男人就不爽。

李若琳越來越好奇幻夜和空的關(guān)系了。“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看你們的樣子，好像又是同一國的。”

“就是看他不順眼，哪來那么多理由的。”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司徒翎在一旁嘴唇輕扯地說了一句。

“誰跟那家伙是兄弟啊……”

“呃，難怪長得有點像。”這個關(guān)系還真是讓人意外，李若琳看著暴跳如雷的空，笑道，“兄弟就要好好相處嘛。”

“嘿，你根本就什么也不了解。”和那家伙好好相處？下輩子的下輩子都不可能的啦。空腦子里閃過幻夜那付臭屁的嘴臉，恨得牙癢癢。

“干脆來晨曦之城吧。”司徒翎這樣的建議說了不止一次了。

“拉倒吧，他們哪里能容得身上流有妖怪的血的我。在迦邏國也一樣的了，不過……那里不是還有狐王嗎？至少算是家人吧。”空嘆了口氣，沉重的話題他一直就不擅長去討論，伸了個懶腰，“本來是被派過來幫忙的，最后什么也沒派上用場，我還是回去睡個舒服覺來得爽快。”

“小空，那你就順便載莉莉一程，帶她去見小幻。聽娜娜說了關(guān)于精靈的事，我好擔(dān)心，如果能呆在小幻身邊，對莉莉來說至少安全很多吧，他那么強，沒人可以搶走她。”

“你要讓他當(dāng)保鏢啊，太能幻想了吧……”

“是啦，當(dāng)時他也建議我丟掉靈兒。可是……這是朋友拜托的不是嗎？既然死亡是阿泰的宿命，那么小幻也可以成為莉莉的宿命嘛。”

“我怎么聽你的意思是叫那家伙對殺死阿泰的事負(fù)責(zé)呢？”

“啊？……有那么一點點吧。”李若琳咕噥。

“好吧，我會把你這話轉(zhuǎn)告他的。”空將莉莉放在肩頭，傷心的莉莉倒是本分地坐在他肩頭，她不知何去何從，也只好聽命阿泰臨終的遺言。

兩行人在山谷里分別，李若琳回到晨曦之城的當(dāng)天，就有人來找她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