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陽光透過破碎的窗紙鉆進了房間,照射在炕頭上。
休息了一上午的蘇銘悠悠睜開雙眼,拿掉臉上蓋著符箓三千,打了個哈欠。
睡前,他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拿起這本書認真的觀摩了一下,試圖驗證一下自己是否是傳說中的修道天才。
可惜,事與愿違。
這東西比五虎刀法難學多了。
他看了幾頁,感覺像是小時候背誦‘兩小兒辯日’的文言文一樣,字兒全認識,也能看下來,但意思全然不解,像是在看天書。
最后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本有助睡眠的好秘籍。
從黃依依口中得知,十荒的修煉法門,無論是十二陣列,還是以十二陣列延伸出去的其他途徑,全部都有著各自的危險。
搞不好就會把自己練得腦干缺失。
這個問題不可謂不嚴重,即便是最低級的武學秘籍,比如自己的五虎刀法,也是大地屠夫陣列延伸的一條線。
這條線即使再怎么脆弱,盡頭也是拴著一頭惡龍。必須小心對待。
但不繼續變強,自己在這世界又該如何生存下去呢?
做一個平凡人,躺平?
那保不齊什么時候就被忽然出現的一頭妖魔打了牙祭。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是真可能發生的。
感覺求道陣列很奇怪,就像是個又純又欲的女子光溜溜的躺在床上,做出各種引人入目的動作。
上,可能被告,領取三到十年甚至更多‘資源’加身。
不上,氣氛都烘到為了,環境更不允許。
前狼后虎,兩難選擇。
原本以為只要自己夠強就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條路竟然也有無盡詭異坎坷。
“瘋掉的十荒,見鬼的世界。”
他罵了一句,感覺心煩意亂,隨即翻身起床。
抖擻了一下精神,提著自己的刀走出了大殿。
走廊上二師兄的搖椅沒有動彈,也不知道是休息了,還是離開了。
“二師兄。”
他禮貌性的問候了一句,搖椅沒有回應。
蘇銘摸了摸鼻子,繞過躺椅來到院子里的梧桐樹前。
橫刀出竅,擺了個五虎刀法的起手式。
但見他手臂青筋根根跳起,隨即猛地氣沉丹田,長刀橫斬開去。
這一招像是撕裂了烏云的閃電一般,狂風驟雨瞬間襲來。
但見院子中刀氣縱橫,滾滾而來,每一刀都是殺伐果斷,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
這是當年他在鐵匠鋪學習的刀法,簡單直接的殺伐之術。
可鎮鬼,斬妖。
是小鎮上居民保命的手段。
只重殺伐之氣,其余皆往后靠。即便是對應的內功心法,也是霸道蠻橫,屬于消耗身體壽元的一種武學。
但威力卻真的霸道無比。
有這套刀法在身,遇到妖魔鬼怪后活命的幾率增加了七成之多。
他就是靠著這套刀術,才在這十荒世界活了三年。
呼呼的刀鋒撕裂空氣,不知不覺間,蘇銘內力運轉,注入到了刀鋒之上。
四周的空氣開始變得燥熱無比,像是有一個火爐一般在騰騰的燃燒著,烘烤著四面八方。
片刻后,他收刀入鞘。
深深的吸了口氣,心里的種種雜念全部跑到了九霄云外。
“無論怎樣,大地屠夫是十二條陣列中最猛的求道之路,這一點毋庸置疑。”
忽然,走廊上傳來蒼耳的聲音。
平靜柔和,溫文儒雅。
蘇銘回頭看去,果然看到一身青衣的蒼耳正站在走廊下,靜靜的看著自己。
“蒼師姐。”蘇銘收刀入鞘,心里打了個突。
對方是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他竟全然不知。
“無需多禮。”
蒼耳隨意的擺了下手,問道:“大師姐讓我來看看你。她對你的期望很高,很希望你能活過三個月的考核,成為一名合格的掌燈人。”
“大師姐起初可是說讓我來打掃衛生的。”蘇銘輕聲低估一句。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沒有拒絕。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
蒼耳笑了笑,真如三月桃花般美艷,只見她理了下鬢角碎發,繼續道:“來都來了,莫非你真的只想打掃道觀?”
蘇銘無言。兩世為人,他確實也想活出不一樣的精彩。
“十荒如此混亂,平凡人想好死都難。沒有接觸求道者也就罷了,既然你已接觸這個世界的一角真相,莫非就甘愿此生此世做個凡人?”
聽她這些話,蘇銘心里莫名一動。
是啊。在十荒,平凡人想好死確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小師妹對你說過求道陣列了吧?”蒼耳見他不說話,繼續問道。
蘇銘點頭,斟酌著開口:“十二條陣列說過了,其中隱藏的兇險也有提及。不過我有些好奇,莫非十荒就真的沒有安全的求道陣列嗎?”
雖然心里隱隱有了決定,但他還是想確定一下。萬一呢。
眼前這位被黃依依成為天才,全才。蘇銘相信對方無論是見解還是修為都肯定勝過前者的。或許會給自己不同的建議。
“沒有!”
蒼耳言辭精簡,打破了蘇銘的幻想:“從來都沒有絕對安全的求道陣列。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她走過來,繼續道:“十荒所有求道者所學習的東西,全部都與十二陣列有關,都是從南海那十二根神柱上解讀出來的。所以,不存在絕對安全的陣列。
十荒的人,準確的說是所有活著的東西。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起,就只能選擇兩條路。
第一條,冒險一搏,成為一名真正的求道者,成為一名陣列強者,爭取把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二條,做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躲在自以為安全的角落中瑟瑟發抖,期盼著今夜不要有危險降臨。”
蘇銘眉頭微微皺起:“那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呢?”
“每條陣列都有不同的危險。能不能跨過去,就看個人能力了。比方說,木偶陣列的失心病,通靈獵人陣列的靈化,修道士陣列的神靈低語,夢魘陣列的夢境世界等等,這些危險都各有各的不同,沒有絕對的說是哪個更安全一些的。”
蒼耳來這里似乎是專門為了給蘇明豐富求道陣列的知識的,語氣溫柔,言辭清晰,儼然一副好老師的樣子。
“求道陣列危險是危險了些,但話說回來,莫非在一個小城中做凡人就絕對安全嗎?出沒的妖魔,鬼魂,黑幫,山匪,惡霸,這些不也很危險。即便是枕邊人,你能保證她不會因為什么原因害你嗎?”
蘇銘感覺蒼耳似乎曾經受過什么人的背叛,不然也不會說出這么消極的言論。
不過……有道理。
他點了點頭,感覺自己確實有些完美主義了。
“不過在求道陣列的選擇上,確實要謹慎一些。完整的途徑是必然的。其次還要適合自己的才行。你一時間不好抉擇也是正常,這樣吧,我給你算一卦如何?”
蒼耳語出驚人。
“算卦?”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準嗎?”
“還可以。”蒼耳實話實說。
“那……算吧。”蘇銘道,他也想一只鬼給自己算卦是個什么樣子。。
“你去大殿等我,我去去就來。”
蒼耳說完直接化成一縷青煙消失在原地。
“鬼魂來去的逼格都是這么高的嗎?”
蘇銘看著眼前消散的青煙,不敢耽擱,立即回到道觀的正殿。
不知何時,二師兄竟然也飄進了大殿中,躺椅優哉游哉的晃悠著。
等了片刻,一陣青煙平地炸起,代輕煙散盡,蒼耳的身影顯露出來。
她手里此時拿著一個竹筒,現身之后還晃了兩下,里面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
“名字,生辰八字,還有一滴血。”她走到案幾上,命蘇銘取了紙筆。
隨后把蘇銘的名字,生辰八字寫在一張黃紙上,又滴了他一滴血液在上,手指搓出一小團火苗點燃。
“火焰術,小手段。不要用那么沒見過世面的眼神看著我。”蒼耳頭也不抬的說。
“了解,了解。”蘇銘尷尬道,他確實多看了對方兩眼,但絕對不是因為那一小團火苗,而是因為從領口處看過去,蒼耳竟然比之黃依依還要有料。
收回目光,只見蒼耳把黃紙燒成的灰燼全部裝進竹筒中,然后坐在椅子上,挽了挽袖子,開始搖了起來。
不錯,就是搖骰子一般嘩嘩的晃動著手臂。
一邊搖,嘴里一邊念念有詞,像是遵從著某種韻律,模糊且神秘,還稍微有點好聽。
蘇銘仔細傾聽,認真分別,但也只聽請了最后一句意思。
“……死在八方的神明啊,蒼天不葬,人間葬!”
啪!
大喝一聲,蒼耳猛地把竹筒往桌上一拍。
眼神肅穆,額頭冒汗,顯然這算卦的行為頗廢道行。
大殿之上氣氛嚴肅,空氣都好像凝固了一般,即便是二師兄也不知不覺的湊了過來。
蒼耳長出口氣,抬眼看了看蘇銘和朱無能。
隨后,慎重的,小心的,緩慢的掀開竹筒,里面六個骰子咕嚕咕嚕轉個不停。
好手段。
蘇銘看的滿臉黑線。
這是算卦嗎?
正經人誰用這東西算啊。
他看著蒼耳,只見對方眉頭漸漸皺起,疑惑道:“咿?奇怪。”
“怎么了?”蘇銘問。莫名的有些緊張。
“卦象上看。你好像……不屬于十荒……”
哐!
二師兄的躺椅搖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