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早得很呢！

狄九，今晚告訴弟兄們，明日的糧價降到八百文。

這次，我讓他們把以往吃進去的全吐出來。”

常平倉的存糧的確不多了，為了盡快結束這場商戰，林放決定把糧價腰斬。

狄九笑著給兩位斟了一杯茶，“兩位少爺，糧商吐不吐血，咱不知道。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糧商們的臉現在是火辣辣地疼。

昨日，他們派人四處造謠說沒有外糧，今日少爺就讓糧車入城，那隊伍老長了。

糧商們的臉打得可是啪啪直響，小的都替他們覺得疼。”

說完，還往自己的臉拍了兩下。

狄詠仰天大笑幾聲，爾后面帶恨意。

“這臉打得好。

照我看，就應該把他們按著地上，大嘴巴子扇他們才解恨。

想當初，爹爹和尹伯伯讓他們降價。

個個哭爹喊娘，仿佛要了他們的老命一樣。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會得虧得傾家蕩產了。

兄弟，城中事情結束后。

不如，我等去城外看一下水庫修得怎樣。

順便策馬打獵，痛痛快快地放肆一回

總在城內呆著，渾身不得勁。”

狄詠說完，站了起來，身體作蛀狀扭來扭去。

再看一旁的狄九，同樣搖頭擺尾。

二十多天以來，每日都是在計算、設計、推演，林放也覺得身體疲憊不堪。

點了點頭，同意了狄詠的建議。

第二日，官府糧店的米價再次被更新，米價跌到了八百文。

負責探風的糧店伙計看到報價后，嚇得跌坐在地上，腦袋空空地往回走。

爾后，青州各大糧店中。

掌柜和伙計抱頭痛哭的場面，不約而同地上演著，那哽咽的聲線令人動容。

而一旁的家主，臉色鐵青。

“老爺，那官府糧店的米價今日降到了八百文。

和災前無異樣，這下該如何是好啊。”

孫記糧店的掌柜抹了一把淚水漣漣的雙眼，哭著問正在悶頭喝茶的家主。

“如何你娘個頭，老子要是有辦法，還用得著在這干坐。”

孫糧商把手里的茶杯猛地甩了過去，杯子剛好砸中掌柜的腦殼，杯中的熱茶從頭澆了下來。

吃疼的掌柜，雙手抱頭。

趕緊竄到遠處，唯恐家主追上來撲打。

孫糧商雙手撐在桌面上，穩住了搖晃的身形，嘴碎碎地念著。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老子一生的奮斗全完了。

對了，找張公，張公肯定有辦法。”

說完，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躲在米袋后面的伙計，待孫糧商走遠后，探出頭來。

“掌柜的，老爺出門了。

掌柜的，這下該如何是好啊。”

“如何你娘個頭，老子要是知道，就不用挨打了。”

“啪”的一聲，掌柜往伙計的臉上呼了一巴掌。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老子挨打了，你們也不想好過。

可憐的伙計，捂著自己的臉，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米價降到八百文后，官府糧店的生意比昨日更火爆。

維持秩序的狄九被人群擠到雙腳離地，在空中亂蹬了幾回，好不容易才落到地面。

旁邊的軍卒趕緊把他拖到柜臺后面，狄九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喊幾個弟兄出來接應，糧車就要入城了。”

話音剛落，運糧的車隊就停在門口處。

百姓舉著糧袋，圍著糧車。

要不是有軍卒攔著，就要當場稱米了。

“快，讓人清理出空間，別讓百姓靠近車隊，好讓弟兄們把米搬進來。”

狄九忙不失迭地指揮著，馬車上有一半是沙子，需要趕緊轉移到里屋。

相比官府糧店的火爆，張記糧店則異常的冷清。

大大小小的糧商，面色蒼白地坐著，連手旁的茶水都懶得碰。

“張公，已經連續兩日有外糧入城了。

看來那后生是真的找來了大米，我等是栽在一個娃娃的手里。”

一位留著八字胡的糧商，搖頭慘笑。

另一位面色枯槁的糧商，張嘴嘶啞道。

“老夫盤算了一下，此次要虧上兩萬貫。

兩萬貫啊，老夫一年多的心血白費了。”

旁邊頭顱低低的糧商，也慘笑道。

“最可憐是我啊，為了多屯點大米。

當時豬油蒙心了，去借了高利貸。

如今米價腰斬，什么都沒有。

就算把老子賣了，也還不起高利貸。”

說完，淚水、鼻涕齊流，甚是惡心。

然而，在座的并無嫌棄之情，畢竟自己的境況也沒比他好得了多少。

雖說沒借高利貸，但家里的田契、珠寶、店面已抵押了，也不知日后還能不能贖回。

聽了眾人的哭訴，上座的張公長嘆一口氣道。

“用限購的手段，用最少的糧食把米價拉高。

價格只拉到我們的三分之二，讓出一部分利潤，引誘我們把他手中的大米吃進。

待我們砸鍋賣鐵，到處借貸把他手中的大米吃下。

待手中的大米轉移到我們的手里時，他就大量出貨，把米價砸低。

此番布局，一環扣一環，又利用我等想控制糧價的心思。

諸位，此次輸得不冤啊。”

眾人面面相覷，爾后又是一番長吁短嘆。

都怪自己貪心啊，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呢？

“難以想象，此番手法是出自一個十五、六歲小伙的手里。

當日，那后生當著我等的面說。

糧價總歸是要被打下來，我等總歸是要被解決。

我當其得了失心瘋，如今看來，出丑的是我。

那日，他讓親衛把我扔出門外。

當時，腦子里的水怎么就沒被晃出來呢？

悔不該當初啊。”

孫糧商說完，胖乎乎的雙手捂著雙眼，痛哭了起來。

嗚嗚的哭聲，引得淚腺低的同行，也跟著哭了起來。

張公紅著雙眼，嘶啞道。

“諸位，我觀那少年并非絕情之輩。

不如我等當面向他認輸，求他高抬貴手，放我等一馬吧。”

此話一出，哭泣的糧商抽噎著抹掉眼淚。

眼下，唯有此法了。

城外的軍營中，林放正瞄準50步外的箭靶。

過幾日就要去打獵了，林放打算事先練習一下。

本以為憑借后世的經驗，射箭會手到擒來，沒想到連射幾箭都是射偏了。

還好狄詠那廝不在身旁，不然都不知那張破嘴會噴出什么毒藥來。

“少爺，少爺。”

狄九揮舞著雙手，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