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林文堅掃視一眼,卻發現難民中居然有幾個人敢于和他對視的。
仇恨的目光是不能用威嚴壓服的,但這目光卻令林文堅十分反感,他清了清嗓子,運足靈力說道:“蜃獸潮就在城外,全城戒嚴,所有人都必須聽從統一調配!”
“憑什么把我們限制在外城東北角?!蜃獸攻城的時候,你們內城人一點事情都沒有,我們有多少家被血洗一空?”
“城中艱難至此,你們一個個居然還要鬧事?致大局于何顧?致王法于何顧?”
“大局?那是你們世家內城人的大局罷了!假惺惺地讓我們有了進城的資格,不過是想用一點點好處讓我們在外城當你們的替死鬼罷了!”
“替死鬼?如果不是碎玉城派人護送你們入城,你們能活到現在?”
“你們要是不讓我們出去,我們就和你們對抗到底!”
“我在,伊何敢?”林文堅氣笑了,他出身別州郡望世家嫡脈,出任各地無不受到尊重,沒想到這幫賤民居然敢蹬鼻子上臉,于是林文堅指著這位帶頭的大漢道:“煽動民眾的幽天教妖人,拿下他!”
“除了他,還有你,你,你,你,你。”城衛頭目得令,當即在人群中點出五個帶頭鬧事的,全副武裝的城衛立刻沖入人群中拿人。普通流民的推搡和阻撓對這些編入城衛的修士們絲毫不起作用,六人被五花大綁,并用特質枷具鎖上,被壓著朝黑牢的方向而去。
“幽天教的妖人沒有露頭嗎......”林文堅有些失望,他沒想到幽天教的人這么沉得住氣,明面上的鬧事者被帶走了也不聲不響的。現在只能寄希望于黑牢能夠審出些有用的東西了。
站在高空的林文堅環顧一周,發現下面的難民們沉默的像一根根木頭,不發一言。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眼下的情況就這么解決了,城內的力量還是應該主要放在蜃獸潮上面。
忙的焦頭爛額的林文堅將事務重新交給城衛小頭目,自己則破空飛回城主府。
可是始終位于高空的林文堅沒有看到下方的難民們攥緊的雙拳,以及許多人掩蓋在劉海之下的仇恨的眼神。
就算林文堅看到了這些,他也并不在意。一群既沒有背景,又沒有實力的難民能夠鬧出什么風浪?在他看來,這群難民身上全是污染,每個人都是潛在的污染源,放他們入城只是執行州府的政令,合該封鎖在外城。
在這種核心世家的主流觀點左右下,外城的事務變得權責不明,外城的管理變得一團亂麻。這場失火暫時被壓了下去,但是壓制哪里是一勞永逸的事情?堆積已久的矛盾就像是一個彈簧,被兩種不同的認知擠壓的越發狹小。
表面上的矛盾被林文堅壓制了下來,遭遇失火的難民們在失去了主導者之后大多散去,在焦黑的廢墟中刨著一些有用的東西。趕來的醫師在緊急處理著燒傷的傷員。可是傷員太多了,資源又十分有限,醫師們只好放棄一些嚴重燒傷的人。
蕭歲不由自主地向著難民聚集地走去,城衛看到他身上的三云紋修士服也就主動放行。
酷熱的暑氣下是刺鼻的焦味,耳畔傳來的是抽泣和哭嚎聲,這種哭喊聲像一只大手緊緊地揪住人心,讓人喘不過氣來。蕭歲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貧民窟內熟悉的面孔。
和他一起進入難民營地的還有許多奴隸販子,他們四處掃蕩著,若是發現有容資尚可的年輕男女便順勢強買下來,販賣給核心區的家族充當家奴。
蕭歲牽起妹妹的手,準備帶她離開此地,可是蕭雨瞳不愿意走了,她指了指一座燒垮了的屋子。在那里,一個臉上生著三撇胡須,有些賊眉鼠眼的商客正在對著一個嬌小的人影說著什么。
那個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比蕭雨瞳還小一點,將臉埋在膝蓋內抽泣著,在她的身后是兩具被白布裹著的尸體。
黃鼠狼一樣的商客嘴皮子都說干了,就是不見女孩回應,干脆生拉硬拽,想要把女孩拉起來。外圍有幾個城衛看到了這一幕卻無動于衷,這樣的場面他們見得多了。難民們的身份本來就沒入籍,城衛們也就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看待這樣的事情。
蕭雨瞳跑到商客的面前,用力一推,商客被她推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驚怒之下,商客猛地回頭,看到又是一個小女孩,臉色不由得漲紅起來。一個小女孩有這么大勁?
“你是哪家的小孩?”商客強忍住出手的欲望,他看到蕭雨瞳的錦衣玉帶,穿戴不凡,想問清楚底細。
“我是你爺爺!”蕭雨瞳罵道,她知道有蕭歲撐腰,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商客涌起一陣羞怒,指著那個女孩道:“她已經被我買下了,你這是掠奪我的財產!你家大人沒有教過你大景的法律嗎?”
商客試圖拿大景律嚇唬蕭雨瞳,但是蕭雨瞳一點也不怕:“我剛剛可是目睹了全程,你綁架人口才違律吧!”
“這是連碎玉城籍都沒有入的賤民,老子買下她合情合理!”
這句“賤民”刺的蕭雨瞳火冒三丈,但是發作之前她必須找到自己的依據,于是蕭雨瞳輕聲問了問那個哭的一塌糊涂的女孩:“他剛剛有沒有給你錢?你愿意和他走嗎?”
“我......我不想和他走,可是他硬是塞了一把銅錢給我。”女孩將手松開,手心里是幾枚銅板。
蕭雨瞳被商客的無恥激怒了,拿起女孩手中的銅板,一把砸在商客的臉上。
“小崽子,你活膩了!”商客的臉上火辣辣的,怒火沖破了理智,他向前走了幾步,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丫頭。
“卡巴。”就在商客手臂微微抬起的一瞬間,他發現身邊多出了一道人影,緊接著他就聽見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
“卡巴”“卡巴”商客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聽見幾聲脆響,身體失去重心倒了下去。這時候,腎上腺素的作用才消失,潮水般的痛覺讓他躺在地上發出殺豬般的慘叫。